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原本樸克臉的威懾感不只沒了,還像個情緒不佳、成天眉頭深鎖又帶刺的鬥雞。(美聯社)
拉夫羅夫是俄羅斯首屈一指的外交官,葉爾欽和普丁都很器重他,他當過10年的俄羅斯駐聯合國大使(1994年到2004年),接著外交部長一幹就是18年。根據前路透社資深記者歐文的形容,身形壯碩、不苟言笑的拉夫羅夫,有著令人又畏又敬的低沉嗓音,他氣勢懾人,但嘴角偶爾會露出小小的微笑,英語很生硬,卻有高深的談判技巧,可以記住很久以前某一事件的人事時地物,幾乎就是個完美的外交官。半輩子風風光光,直到遲暮之年,卻因為替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辯護而常自取其辱。
3月1日,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透過視訊出席聯合國日內瓦會議,輪他發言時,現場40多國代表、140名外交官相繼起身直接離開,留下拉夫羅夫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會場講話,根本沒人鳥他對烏克蘭疑似發展核武的指控。這一幕看在熟識他的記者眼中,甚至唏噓到很想為他掉淚。
近期拉夫羅夫受到矚目的發言,包括「在我看來,希特勒也有猶太血統,所以這並不意味著什麼(澤倫斯基也有猶太血統)」,以及「我們從猶太人口中聽到,最大的反猶分子就是猶太人。」無端惹怒以色列,最後是普丁親自向以色列總理貝內特致電道歉,才平息一場外交失言風波。
但今天之前,拉夫羅夫不都是這樣具攻擊性。派駐聯合國期間,他每天會抽空「溜」到附近的俄羅斯通訊社,只為偷喝幾口擺在那的伏特加;儘管他總是板著一張臉很難親近,三不五時仍會在聯合國大樓的走廊和記者閒聊,被堵問尖銳的問題也無所謂;2003年,當時聯合國秘書長安南曾發布一道大樓禁菸令,老菸槍的拉夫羅夫對這規定嗤之以鼻,抗議的方式就是偶爾漫不經心讓菸屁股「不小心」掉到地毯上,駐聯國大使有一百多位,只有他一個人敢這麼做。
另外,拉夫羅夫典型俄羅斯強人的一面,就是他和普丁一樣都有情婦。自普丁上任,捲起一陣俄羅斯家父長制風氣,男人「愛家」的另一面,還包括要展現自己「買餅、分餅」的本事,最上乘的男人,就是不只能負擔一個女人(家庭)的男人,某些社交圈的男人若沒有情婦,還會被視為經濟能力未達標準,不只男性之間不歡迎你,連女人對你也看不上眼。就這點,拉夫羅夫因符合了俄羅斯的「男性不忠文化」,反而還有助提升個人權威地位。
只是,也跟普丁一樣,拉夫羅夫的婚外情史不只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又被挖了出來,他和情婦所生的26歲女兒科瓦列娃(Polina Kovaleva)也因為被懷疑是承接拉夫羅夫資金轉移的對象,而被列入制裁觀察名單,他的情婦過去平白冒出的房地產和財富再又受到檢視,同時迫使婚外情女兒科瓦列娃關掉了自己經常用來炫富的Instagram帳號。
2001年,拉夫羅夫受邀耶魯大學演講,他把握機會侃侃而談安理會工作的重要性,台下有學生發問:「你為什麼不像多數人一樣對安理會的未來表示懷疑?」拉夫羅夫當時的回答是:「因為離我退休至少還有10年,我不能對我的工作感到悲觀。」這樣的機智應對引來台下一陣笑聲。但在歷經個人外交生涯漫漫黃金歲月,72歲應該是德高望重的時候,今天卻因為職責所在,必須站在第一線為俄羅斯掀起的戰爭辯解,進而成為全球的出氣筒。拉夫羅夫已然盡失外交官的優雅,原本樸克臉的威懾感不只沒了,還像個情緒不佳、成天眉頭深鎖又帶刺的鬥雞,在和西方國家公開敵對後,他的言詞更近於刻薄無賴,這就是外交記者對拉夫羅夫唏噓之處。
這段時間已有不少評論特別關注拉夫羅夫這樣一個人,而有論者認為他的轉變,恐怕還是要歸結到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催化,因為共產主義有其不同於普世標準的政治和經濟觀,因而若經常需要在檯面上為共產極權辯護,就必須有心理準備,要以無法令人信服的方式去解釋自己的行為準則,當他說服不了別人,就會直接認為別人對他的鄙夷都是出於鬥爭和偏見,終究無法面對自己原來有多荒謬,連失去了人味都不知道。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