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減塑工程的成敗必須是所有人都應該共同努力,才能有它該有的成效。(美聯社)
最近因為台北市宣布要在今年12月前,全面禁用一次性塑膠杯,讓這個環保署訂下的禁塑政策再次被拿到檯面上來討論。反對方多認為這樣的政策除了徒增民眾困擾,造成店家生意上的損失外,沒有任何的好處。然而,這個政策不只是單純為了做環保這個面向的考量,其實也牽涉到台灣在國際價值鏈上的競爭力。
塑膠是人類史上最方便的材料,這個說法相信能獲得廣泛的認可。因為塑膠體積小、重量輕、耐用又防水,絕對是作為容器的優良選擇,但這樣的優點也造就了它的缺點。由於塑膠的自然分解期間可以拉到600年之久,這也表示未經正確處理的塑膠,將會長時間的留在自然界,甚至在外力影響下變成塑膠微粒,進到地球的生態系中。日前就有報導,在台灣連嘉明湖這種高山湖都能檢測出塑膠微粒,足見其影響的嚴重性。這也是近十年來全世界都在談減塑,甚至是無塑,以及循環經濟這個概念的主要原因。
所以禁止塑膠絕對不是單純的方便問題而已,嚴重一點來講,他其實是人類生存的問題。
當然,討論政策不能只訴諸高道德,而是要討論實際會影響人民的部分,不可否認地,這個政策百分之百會影響到很多人的生活方便性,但我們應該重視的,是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也就是台灣整體競爭力的問題。
這個國家級的減塑政策,實際上是前環保署長李應元在2018年就推動的政策。當初已經訂下了短中長期目標,就是希望可以透過平緩的時程,來推動國內減塑的工作。而全面禁止一次性塑膠杯,其實是2030年的目標,也就是說環保署本來就打算用12年的時間來完成這個任務,如果台北市要提前到2022年就實施,代表著台北市政府對於自己和民間的溝通很有信心,才能定下這樣「超前」的時間,而不是依照當初的路徑平緩執行。
再來從塑膠業者的角度來看,在這幾年全球淨零碳排的趨勢下,國內塑化工業龍頭去年就已經宣布,將在2025年停產PE、PP、PVC等一次性民生用品塑膠原料,改為生產可分解的材質。一來是為了企業自己的淨零工程,二來是因應各國如火如荼訂定的碳關稅機制,如果沒辦法生產低碳原料給下游,那使用這些原料的終端產品,就很有可能被課以高額的碳關稅,導致該公司在全球產業價值鏈上的競爭力也就跟著下降,我想這都是我們所不樂見的。
另一方面,通路端其實也依循著這樣的政策,在調整各自的經營模式。以國內某零售業者為例,今年7月開始,環保署強制要求若民眾使用環保杯購買飲料,必須要給予民眾5元以上的折扣,所以便透過自己的會員機制,把這回饋的5元轉存到會員的電子錢包中,希望透過這樣的作法,可以讓自己的會員對於自家通路更有黏著度,不會輕易轉向其他通路消費。除了環保杯外,該通路更引入便當的循環容器押金制、填充式洗衣精補充機來做為減塑的手段,這都是為了因應企業要填寫像是CDP或是DJSI問卷時,有明確的減塑方針可以來回答提問方的問題,進而獲得好成績,以增加自己在金融機構眼中的排名,藉此減少對外募集資金的成本。也就是說,多數企業考量的已經不是禁止這件事情,而是在自身的永續作為和經營績效上,能有更進一步的良好表現。
最後,不得不提一下我們國家的禁止塑膠袋政策,過去為了減少塑膠袋的使用,所以規定各類型的營業場所,如果要提供塑膠袋就要額外向使用者收費。但根據經濟部統計數據及民間NGO實際訪查的結果發現,過去10年當中,包括塑膠袋、免洗餐具和紙容器在內常見的一次性塑膠,保守估算使用量成長的幅度最少就有22.8%,後兩者甚至高達36%。這正是因為部分消費者會覺得,反正已經付了錢,政府就會幫忙處理,但實際上整個減塑工程的成敗卻是所有人都應該共同努力,才能有它該有的成效。這也是為什麼這次政府不是用收費的方式,而是改用長期禁止的目標,來推動國家的減塑工作。
對於反對方提出的意見,或許有背後的邏輯合理性,但由於台灣的地位特殊,很多時候就算我們沒有加入國際組織,還是得遵守國際的許多規範,才能保住我們的獨特性,減塑是這樣、碳關稅是這樣、淨零也是這樣。為了減緩民眾的不適應,至少在減塑這個政策在推行上,本來就不打算用雷厲風行的方式下去進行。然而,如果一個政策從2018年就告訴你短中長期的目標是什麼,卻在過了4年後,還是有人覺得溝通不夠、執行太倉促,若我們接受這樣的藉口,那對於已經投入成本來因應政策的業者情何以堪?我們要如何走到都準備好的那一天呢?甚至是新產生的循環經濟型態產業,他們的投入又有誰來幫他們負責呢?這個問題,或許是你我都應該好好深思的一個問題。
※作者為公關從業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