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在川習會上稱,兩軍關係是美中關係的重要組成部分,並認為「軍事安全互信」是中美戰略互信基礎。(美聯社)
美中兩國在川習會期間確認,建立包含外交安全、全面經濟、執法及網路安全、社會和人文等四層面的雙邊高級對話機制,用以取代過去的美中戰略與經濟對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闡述時重點提到了「兩軍關係」,未來這或許會繼中美「新型大國關係」之後,成為雙方新的話語權戰場,對台灣的國防安全有重要影響,是台灣必須甚加防範之處。
據中國外交部的新聞稿,習近平在川習會上稱,兩軍關係是美中關係的重要組成部分,並認為「軍事安全互信」是中美戰略互信基礎,主張雙方要保持兩軍各級別交往,繼續發揮好中美國防部防務磋商、亞太安全對話等對話磋商機制作用,用好將建立的聯合參謀部對話機制新平臺,落實好雙方已經商定的年度交流合作項目,用好並不斷完善重大軍事行動相互通報信任措施機制和海空相遇安全行為準則兩大互信機制。
中國外長王毅在8日宣稱,雙方啟動了外交安全、全面經濟兩個對話機制,重點討論了機制運作方式和工作重點。可見習近平相當重視「兩軍關係」。其實,習近平的這四項「雙邊高級對話機制」,無非是「新瓶舊酒」,推動「兩軍關係」就是習近平自2014年以來不斷倡議,在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框架下,在上兩項信心建立措施(CBMs)的基礎上,推動建立中美「新型軍事關係」。
中美新型軍事關係最早是在胡錦濤時期提出:2011年5月,時任解放軍參謀總長的陳炳德訪美,為落實胡錦濤當年年初訪美達成的共識,推動建立「21世紀第二個十年相互尊重、合作互惠的中美新型軍事關係」。習近平接班前夕的2012年9月,時任中國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梁光烈,將其與習近平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結合,修改陳炳德的「相互尊重、合作互惠」內容,進一步提出以互信、合作為主的四項內涵。2015年6月,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范長龍訪美時,將其內涵最終定為「互信、合作、不衝突、可持續」,具有「互信是前提,合作是目標,不衝突是底線,可持續是保障」的層次,即:沒有互信就不會真誠合作;合作再增強互信;有了互信與合作,才有可能不發生衝突,實現可持續發展。
美國國務卿提勒森3月訪問中國時,複述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四項內涵,結果引發爭議。這次川習會美方雖未再複述,但中方顯然認為已經在話語權爭奪佔上風,故乘勝提出推動中美新型軍事關係作為下一個重點。這一點,可由中國國防部在3月底對川習會能推動兩軍關係,特別是高層交流互訪,秉持相對樂觀的態度看出。中國或許希望以川習會為開端,慢慢建立並鞏固中美新型軍事關係。習近平在會上沒有使用「新型軍事關係」一詞,正如他對川普沒有使用「新型大國關係」這個詞,皆是想要利用川普不欲為舊路線束縛的心理,引誘川普入彀。
然而,川習會的發展證實中方的事前是錯的。首先,美國在未事先知會中國的情況下,於川習會進行期間以懲罰化武攻擊事件為理由,突然對敘利亞政府軍的空軍基地發動空襲,而中國向來反對美國對敘利亞動武。其次,中國外長王毅在8日的介紹中,雖然提到中方在會上向美方重申在臺灣、涉藏問題、南海問題上的原則立場,但並沒有談到美方有什麼回應。倒是提勒森在川習會後的記者會上表示,雙方在區域與海洋安全議題上有「坦率」(candid)的討論,並指川普特別談到,在南海與東海遵守國際規範,以及中方應遵守習近平此前對南海非軍事化的承諾的重要性。
因此,儘管提勒森仍然使用了一些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詞彙來論述川習會,例如以「基於相互尊重管控分歧」,而非中方以前慣用的「妥善管控分歧」。但整體來說,美方這次對新型大國關係的接受程度遠不如蒂勒森三月訪華時的程度,更明顯的是試圖在顧及中國面子的情況下,以自己的話語建構中美新型大國關係,重新搶佔話語權。而敘利亞空襲事件更顯示,川普方想像中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還是美國佔據主導地位,完全不將中國視為平起平坐的伙伴。
這種發展雖然讓中國原本的意圖挫敗,卻也凸顯推動兩軍關係的必要性。特別是短期來說,習近平對此議題有特別迫切的需求。美中軍事關係在過去一年多來因為南海議題,以及美國新近決定在南韓部署「末端高空防禦系統」(THAAD)的爭議,相當低迷。川習會舉行前的三月下旬,更發生一架美軍B-1B轟炸機闖入中國在2013年11月片面劃設的東海防空識別區,遭中方要求離開,但美方不予理會,該機所屬的太平洋空軍亦發佈聲明強硬表示,美方將持續不承認中國東海防空識別區的一貫立場。
長此下去,難保美中兩軍不會發生意外。尤其是目前雙方因THAAD劍拔弩張,中國軍方態度尤其強硬,但川普卻展示他與歐巴馬完全不同,對於使用武力「硬幹」不會猶豫再三,甚至還要請求國會批准。習近平在今年十九大結束前,不能允許美中擦槍走火爆發軍事衝突,這種極可能影響十九大走向的風險,是他難以承受的,必須極力避免。
儘管如此,習近平利用川習會推動中美新型軍事關係,對台灣的殺傷力遠高於其他三項對話機制,特別是針對美台軍售與國防合作。軍事安全是雙邊關係最敏感的層面,代表政治互信已經相對成熟。如果美國願意與中國發展理新型軍事關係,必然代表其對新型大國關係在某種程度上的接受,相應而來的就是對台灣空間與美台關係的進一步限制。
其次,美台軍售向來是美中關係的一項大阻礙,是中國想透過八一七公報加以切斷的目標。但美方基於本身在東亞的戰略利益,又以所謂的對台「六項保證」繼續維持軍售。美國國會參議院於2016年7月曾通過,六項保證應為美台關係基石的立場;提勒森在今年出對國會的書面答覆中,也承認這是美國對台政策的一部份。
如果美國按照中國的意思,發展新型軍事關係,不具法律地位的六項保證勢必被削弱,甚至逐步煙消雲散。原本層級就不高的美台軍事交流,情況毋庸置疑更加危殆。這些對於台灣的國防發展都是致命打擊。當然,正如美國對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態度始終不置可否,甚至可能有意按照本身的定義主導,中美新型軍事關係的前景如何極難預料,但台灣仍必須甚加留意,不可不防其對美台關係的影響。
※作者為國立政治大學外交系博士,專長為海洋戰略研究、國際關係史、地緣政治學,及戰略文化。2013年赴美國南加州大學東亞研究中心訪問,期間出版《和諧世界與亞太權力平衡:中國崛起的世界觀、地緣戰略,及戰略文化》。現為獨立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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