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倫28日在全代會上營造團結氛圍,卻仍陷領導危機,年底百里侯之戰將成為他政治生涯最後生死戰。(陳愷巨攝)
一如以往,今年的國民黨全代會依舊是照本宣科,行禮如儀地走完過場。只是相較於4年前國民黨提名縣市長團結誓師大造勢的氣氛,卻多了夏立言訪中、林姿妙涉貪遭起訴等爭議陰影籠罩,讓國民黨「大拜拜」場面不免有些寂寥。站在舞台上慷慨陳詞的朱立倫,背後雖有23位黨籍縣市長參選人排排站「護身」,但對照過去這段時間來,朱的黨內領導聲望及個人民意支持度跌落谷底,還是令人充斥著滿滿的違和感。
國民黨今天特地移師桃園市舉辦全代會,訴求「決戰北台灣」收復政治失土的政治象徵,不言可喻。桃園不僅是朱立倫的家鄉、從政根基,更是此次他突襲式宣布提名張善政參選市長,掀起黨內提名之亂的受矚目戰場之一。對藍綠兩大政黨而言,年底桃園市長一役,除了攸關朱立倫、蔡英文的「黨魁保衛戰」外,更被外界賦予2024總統大選「前哨戰」的重大政治意涵,桃園「四咖督」戰局的變化發展,儼然已成為年底選戰最受關注的「超級激戰區」。
弔詭的是,相較於往年適逢選舉年的全代會,今天全代會場面顯得格外冷清,出席率竟僅有6成出頭,除馬英九、吳敦義、江啟臣等前主席到場參與外,包括連戰、吳伯雄、洪秀柱、王金平、郝龍斌等黨內大咖皆因故缺席。身為桃園在地最重要的選戰操盤手、議長邱奕勝雖現身會場,卻相當低調地坐在二樓黨代表座位區觀禮,並未與朱立倫有公開互動或黨內期待的「大和解」場景出現,個中滋味及政治人情冷暖,朱想必是點滴在心頭。
檢視朱立倫今天幾次公開談話,除了不斷老調重彈地「團結」外,對於近來飽受黨內外輿論批判的夏立言訪中爭議,朱於開幕致詞時更是極力滅火,盛讚夏有勇氣、有決心,國民黨就是堅持要做對的事,甚至還在提及國民黨歷代執政者及領導者時,「置入」過往歷任國民黨魁幾乎已經避談的已故總統李登輝,肯定李「推動台灣民主化,讓台灣有民主的今天」。朱雖展現他有如愚公移山般不憂讒畏譏,堅持「走自己的路」勇往直前的氣魄,但聽在藍營眾選將、黨內同志及一般社會大眾耳裡,不知又有多少人會接受此一觀點?
一位在台下聆聽的藍營地方重要輔選要角便頗為無奈地說道,民進黨從論文門、球場案到《數位中介服務法》、疫苗採購合約封存30年等事件,不斷處於「逆風」挨打狀態,即便宜蘭縣長林姿妙遭起訴,民進黨試圖將此案打為國民黨的「林智堅翻版」,但實際上擴散效應相當有限。
反觀,夏立言率團訪中一事在基層幾乎快被罵到翻掉,不但一般民眾感到錯愕,就連藍營自家人也不解為何朱立倫及黨中央要選在中共軍演敏感時刻之際,依舊如期派代表訪問對岸,甚至副主席會見層級還被矮化降級到只有國台辦副主任。該位輔選要角憂心地說,夏立言訪中事件一旦在選前被民進黨不斷操作擴大,留給外界「國民黨就是和中共關係close」的負面印象或觀感,絕對將不利於藍營候選人爭取中間、年輕選民認同及支持,恐成為年底投票一項極為不確定的重大變數。
回到年底選戰局勢,此次全國矚目的一級戰場大抵為台北市、桃園市、新竹市等藍綠白「三腳督」激戰區,藍營還要再加上遭遇空前分裂危機的苗栗縣。先說桃園市部分,國民黨一度因黨中央突襲式提名張善政而禍起蕭牆,之後又隨著民進黨提名的林智堅深陷論文門、球場案等風暴退選,「換堅」後使得原先不滿朱立倫的邱奕勝、呂玉玲等人終於歸隊加入輔選團隊,如今綠營又爆發鄭寶清宣布脫黨參選分裂問題,再讓張善政選情吃下定心丸,可望將有利於加速藍營下一波團結整合,讓本來持觀望態度者轉趨積極。
國民黨內則評估,先前綠營「堅下鵬上」後,張善政的民調支持度提升到近4成左右,已領先綠營提名的鄭運鵬約7個百分點,現在若又加上鄭寶清參選變數,可望再度擴大張善政的領先幅度,並讓鄭運鵬的看好度下跌。只不過,上述讓張善政選情好轉及國民黨增加光復桃園信心的因素,仍是來自於綠營內部自己「出包」所致,而非來自於張善政或朱立倫領導的黨中央有何「出招」主導選戰議題或攻防話語權,朱、張及國民黨恐怕仍輕忽不得。
尤其,當桃園選舉局勢變盤後,可以想見,綠營勢必更加大力度地將重兵部署「回防」到首都市長選戰上頭。國民黨召開全代會的同時,今天也是台北市副市長黃珊珊正式宣布請辭投入市長選舉的日子,國民黨提名的蔣萬安要如何突破綠白夾殺困境,即時有效地調整競選團隊及選戰策略、戰略目標等,甚至於藍營「最強諸侯」侯友宜連線作戰等,後續值得觀察。
另一同為藍綠白「三腳督」激戰區的新竹市,藍營雖一路強打民進黨林智堅及沈慧虹「智慧連線」的論文門、球場案及竹市府相關爭議,卻出乎意料地未如預期讓此一政治紅利順利落袋,反而助長民眾黨提名的高虹安意外得利民調持續攀升中,形成繼北市後最趨近於「正三角」型態的拉鋸廝殺格局。國民黨提名的林耕仁除了繼續加強「陸戰」優勢外,未來如何慎防綠白對手陣營互相操作棄保效應、提升自身空戰能見度等,將是風城一戰能否取勝的關鍵。
至於苗栗縣方面,則是另外一個將衝擊朱立倫聲望的關鍵選區。據黨內知情人士透露,自從黨中央提名謝福弘參選迄今已經2個月,但謝的民調支持度卻始終拉不上來,除了藍營議員們不敢得罪議長鍾東錦替謝輔選或合掛競選看板外,更已有部分國民黨議員擬與鍾東錦同進退準備掛無黨籍參選。
更雪上加霜的是,苗栗分裂危機也再度掀地方派系恩怨檯面化,針對有黨務人士放話不惜黨紀處分「暗助」鍾東錦的縣長徐耀昌,徐也不甘示弱地公開反擊,直指謝福弘陣營操盤者是前縣長劉政鴻,這叫他如何站台輔選?直言「黨中央提名的人一定會當選嗎?」據悉,目前黨內最新民調顯示,在藍營分裂下,民進黨提名的徐定禎漁翁得利已竄升到第一名,鍾東錦位居第二、謝福弘墊底,如此現象若再繼續發展下去,選前「棄謝保鍾」效應發酵恐將成真。
今天的全代會現場,朱立倫激情地帶領23位黨籍縣市長參選人揮棒造勢,年底選戰能否「全壘打」雖猶未可知,但最耐人尋味的是,朱今天竟隻字未提他去年參選黨主席時所信誓旦旦立下的「六都執政過半,全國16縣市」軍令狀,僅在下午中全會致詞時簡短一筆帶過稱「一席都不能放棄」「每一席都要努力」「每一席都要拚到底」等,更遑論他曾誓言就任黨魁1年內,要讓國民黨的支持度及認同度超越民進黨等目標。
年底百里侯之戰成敗結果,將是朱立倫政治生涯中最為關鍵的一場「生死戰」,倘若年底國民黨在穩住新北、台中兩都的勝利基礎上,能再進取拿回台北或桃園其中一都,那麼開出三都成績的朱將可望削弱黨內的「逼宮」壓力,在穩住黨權掌握黨機器及遊戲提名規則下,雖黨內未必擁戴相挺,但朱仍尚有與侯友宜、盧秀燕、韓國瑜、趙少康等黨內潛在勁敵叫板一搏的籌碼與底氣。反之,若國民黨北桃慘遭「雙殺」,又丟失掉苗栗、新竹等縣市,屆時朱恐將面臨他在國民黨從政以來最不堪的處境,政治未來也就將從此劃下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