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者轉當紀錄片導演,劉吉雄劇本曾連奪數年國家電影中心優良電影劇本首獎,執導作品亦獲台北電影節最佳實驗片,入選金馬獎、日舞影展電影短片。(攝影:李昆翰)
高中被重擊的城鄉差距、兩年外島當兵感受的本島疏離感,成為劉吉雄日後十多年,不斷透過《高校有刀》(2006)、《草木戰役》(2007)、《寶島夜船》(2014)、《例外之地》(2017)等,進行一趟又一趟理析探討「原住民與漢人」、「外來種與本土種」等對立身分的認同拆解辯證之旅
瘦骨嶙峋的身軀、陵線明顯的五官,陰冷細雨天穿著單薄帽T露面的劉吉雄,講起話來一字一語像是榨乾他所有思考菁華才擠出的寶貴珍珠,簡簡短短的,卻重磅抨擊。
「我是三重人,更早以前父執輩世居嘉義民雄」,拍紀錄片16年的劉吉雄,當過記者、遺址考古員、廣告公司文案、公車司機,各種不同社會身分的轉變,似乎讓他在爬梳一個主題於宏觀體制承受的內外壓力,更顯游刃有餘。
從黃海岱、林懷民人物特寫拍到探討「反共義士」(如《寶島夜船》)、「國際難民營」(如《例外之地》)等外界口中傾向政治正確的片子,劉吉雄日後細想,可能與他建中時期意識啟蒙有關。
高校時期
「父母教育程度都不高,媽媽做家庭裁縫,父親是木工,從小不會限制我看哪類書,只不斷告誡『書讀多一點,不要像我們一樣勞苦工作』。」1971年出生的劉吉雄,高中大學時期正是兩岸政治運動風起雲湧時代。
「天安門事件時,離大學聯考只剩1個月,每趟念完書吃飯,就和同學窩在冰果室看新聞。」當時在校內參加「三民主義研究社」(三研社),他會跟著去念馬克思,「社團風氣自由,我在三研社才知道歷史曾有二二八。」
當時「三研社」同期有前國民黨發言人楊偉中、公視新聞部經理李志德等,劉吉雄謙稱「當時他們就讀很多書,談什麼其實我聽不太懂,只是聽著他們討論,想法更有刺激。」高二解嚴前,劉吉雄仍聽過有同學被教官抓不准讀這些異議性書籍。
「說著人家聽不懂的話」也巧合成為劉吉雄政大同窗、《四方報》創辦人張正曾對他下註的評語。
浸淫黨外雜誌
「那時沒有網路,會跑牯嶺街、重慶南路一帶翻《台灣新文化》、《人間》、《文星》等雜誌,最常耗在永豐餘地下一樓『知新廣場』」畢業後,他沒填到想念的經濟系,念了2年公行系,期間跑了學運現場,劉吉雄決定轉念哲學。
「三月學運的時候我大一,台上就是范雲、鄭文燦等人在喊話。學運後分為『台大』及中興法商為主的『全國學生運動聯盟』(全學聯)2組勢力。」劉吉雄也加入「全學聯」跑了一陣子活動。
「大學就想拍片,只是攝影機太貴」,在政治運動之外,劉吉雄最想著墨的是高中即不斷自問的「自我意識」,「高中的我是自卑的。」
在三重菜寮一帶成長的劉吉雄說,以前家邊淡水河旁都是養鴨人家,到建中念書前搭著車路過中興橋,總有種「進京念書」感受。
比不上與不一樣
「進到班上,看著原本台北市國中升上來的同學,那種天之驕子的意氣風發,講起課內、課外書都很厲害。我不會想念更多書壓下他們,反而覺得他們的高遠,一直有種『比不上』的感覺擋在我上進心的前面。」「這些台北市小孩跟我不一樣,但那種『不一樣』我無法明確指證。」
「去抓這些內容跟自己生命產生什麼關聯」是現在紀錄片越拍越深的劉吉雄,著手拍片的首要考量,「很多知識都要自我補課,有時總想,若18歲就有這種知識的串流連結想法會多好。」
劉吉雄談起現在非常有興趣的歷史、地理,去比對高中時的史地知識,卻仍只有背書的枯燥記憶,「台灣很可惜,所謂對自己所處社會的過去情節聯繫,如果是國、高中就可以知道的東西,這批學子長大可以對台灣社會帶來多宏大改變。「是否認識自己?在台灣這樣地方出生,如此的海島民族,真的感受到這樣的連結嗎?」
世代淒楚流轉
「台灣年輕人就在這種過程被浪費掉數梯不同世代的輪轉」淒楚的是,劉吉雄稱就他掌握,現在高中世代仍和28年前建中時期的他,一樣念著沒有太多差異的知識內容。
「不是排斥去記大中國主義東西,知識本該多觸角吸收,問題是在此之前,我們是否對切身環境更有基礎了解?」外島當兵兩年,他再次受到認同抨擊。
風馬牛不相及的他者
在澎湖防衛司令部下《建國日報》支援時期,每天身處澎湖報紙翻看澎湖消息,聽著當地人用一種「出國」語氣說著「你從台灣回來了?」,劉吉雄常有「這是『台灣新聞』,跟我在澎湖有何關聯?」體悟,「特別當這些『台灣新聞』大多是『台北新聞』情況下,當時身在澎湖並不自覺是台灣的一部分,『台灣』2字仿彿只是用著一個『他者』、風馬牛不相及地方的存在說著。」
只是一個台灣,縱令不同地貌也帶給自身迥異記憶,為了解開多年「從台北看天下」的沉痾,劉吉雄退伍後投深媒體界,盡選南部、東部這樣遠離北部的駐點。
撰文:陳怡杰 攝影:李昆翰 影音:黃大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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