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夢到的。
紀錄片拍攝源始
1997年劉吉雄自《自由時報》嘉義記者轉任台東市「尤加利有線電視台」記者,那時跑了幾次台灣史前文化遺址考掘新聞,又再度讓他對新聞工作產生拉扯。
「跑新聞就是這樣,不斷把蒐集淺碟的資料結案,持續吐稿,上周寫的東西像上個月,上個月寫的像半年前」,「這種累積蠻可怕的,有些純工作交差、跑過就算,不會在生命留下任何遺跡;但有些內容你就是會很想知道『它後來又什麼了』,遺址考掘報導就是後者。」
劉吉雄索性轉任當時仍是籌備處的「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考古員,「一開始去,其實是因跑新聞認識那邊兩位研究員,發現博物館有部Betacam攝影機沒人在用,很契合當時很想拍東西、又沒預算買器材的我。」
考古紀錄員日子
付出勞力挖土考掘卑南遺址、烏山頭遺址、富山遺址等處,拿筆文字表述,也同時做影像記錄,在博物館一待就是兩年,工作告一段落後,劉吉雄「不再回新聞界」的心意也決。
「那時覺得自己比較適合做長時間挖掘同一議題的工作,新聞界並不見容有這個空間。」就像他最新紀錄片《例外之地》持續拍了13年。
Have you ever been there?
「一開始是夢到的」,1995年仍在澎湖當兵的劉吉雄,夢見一位之後現身《例外之地》片頭的小女孩,「她以黑白照片出現,夢裡穿著一件台灣高中生常穿的藍色夾克,問我『Have you ever been there?』」後來劉吉雄去伙房問煮飯阿姨,輾轉得知台灣雖非聯合國會員,但澎湖曾經存在兩座越南難民營。
退伍多年後的2003,他又在一場夢發現『拆除』的暗示性影像,聯繫仍在澎湖當地報紙任職的學長,發現一座在講美的難民營馬上要拆,才開始《例外之地》的記述過程,劉吉雄稱「我不會用怪力亂神角度講這部片,但確實是我拍片十多年從沒遇過。」
澎湖的日子也好像不斷在他生命產生迴響毗連。
「在台東當考古員與原住民朋友相處體會的『漢人中心主義』其實和澎湖當兵感受的『台北中心主義』、『台灣中心主義』其實是同一回事。」
劉吉雄曾將那2年的原住民互動歷程,刻畫進2006年作品《高校有刀》,「講原住民小孩在都市生活,最近看到有人仍在討論這支11年前拍的片,很珍貴的回饋。」
他說這跟《例外之地》要談的也很類似,「對東南亞居民、對美國白人兩種刻版定見、難民憧憬的美國夢與台灣夢,不斷處理『在所有權力關係下,自我定位的設置』想像。」
把彼此當一回事
「台灣很常『不把彼此當一回事』,就像政府哪一次做公共決策前,曾誠心把外島族群、原住民族納入決策商討圈裡共識決?」
拍片多年,劉吉雄途中曾開過4年公車,從三重開到台北再開回菜寮,他稱那是有生以來看過最多陌生人臉的日子,「那時每天碰到的阿公、阿嬤、OL、外籍移工、男女學生等,讓我2013年重返電影界,比較知道我的觀眾臉長什麼樣子。」
目標:家族史
遙遠的未來,劉吉雄想籌拍家族史。
「至少回溯到日殖時期吧,近幾年才知道外公曾在大林糖廠當過五分車駕駛員」他很感嘆外公過世多年才發現他的過去。
「台灣歷史教育,一直教出漠不關心僅距離自己兩、三代以前先祖過往的子民,沒有習慣跟自己做連結,這樣的史觀怎麼會有情感?」
撰文:陳怡杰 攝影:李昆翰 影音:黃大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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