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國安局長陳明通率領國安局高層密訪泰國在網路社交媒體上被刻意曝光，包括入境機場的照片，以及入住飯店的帳單等資訊都被公布在網路上，引發外界及情報界為之譁然，各界對於如此機密的行程為何外洩、爆料者的背後動機、國安局的因應等問題爭議不休，截至目前為止，此一事件仍然在持續發酵當中。

筆者想就此一事件，根據目前媒體的報導內容、公開資訊，不揣冒昧提出一些觀察跟思考作拋磚引玉，讓各方有識者關注此一事件所突顯的問題。

是誰在背後主導曝光國安局長訪泰行蹤？

在早先此一事件開始在網路流傳時，對於是誰在背後散佈這些消息？除了主流意見猜測的中國情報方面所為之外，也有人認為是國安局內部的傾軋、甚至是泰國方面的內部因素所造成。

如果照相關媒體對於此一事件的分析，這一連串刻意的曝光跟操作應該是中國情報方面所為，並且意圖以此舉「打破兩岸諜報活動中線」，透過在網路曝光的方式挫折我方情報界士氣，同時「警告與我合作的東南亞情報機關」，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

陳明通局長訪泰的拜訪對象？

根據媒體報導轉述的相關爆料內容，陳明通局長一行訪泰的目的「是為了情報與泰國國家健康安全局合作，泰國國家健康安全局主任Thanakorn Buarat歡迎陳明通到訪。」相關爆料甚至將該名泰方人士的照片都公佈出來。

出於不明的原因，爆料的內容在若干細節上有誤，泰國的確有「國家健康安全局」這個政府機構，但是該單位是負責公衛醫療業務，性質相當於台灣的健保署，泰國國家健康安全局和台灣交流合作的對象都是台灣健保署，而不是國安局，這方面的公開資訊在網路上都不難查到。

那麼陳明通局長訪泰的拜訪對象到底是那一個機構？答案應該是泰國國家情報局，性質跟國安局相近的泰國國家情報局，從前身「中央情報廳」就跟台灣情報部門有長期而密切的往來跟交流，至於拜會對方情報對口的首長，根據泰國國家情報局官方網站的公開資訊，該機構局長Thanakorn Buaras應該就是前述爆料內容指稱的「泰國國家健康安全局主任Thanakorn Buarat」。

從陳明通局長訪泰看情報首長出訪

至於陳明通局長訪泰目的為何？由於這方面的資訊是屬於機敏資訊，外界無從得知，不過如果根據前國安局官員蕭台福在《情報的藝術-新時代智慧之戰》的說法，一般雙方情報首長的互訪，大多是作為雙方合作關係穩健的象徵性交流，拜會情報合作對口的首長以及參與東道主安排的聯誼活動，至於具體的合作業務部分，大部分的業務都已經由雙方當地派駐人員、相關業務承辦官員談妥，鑒於台泰雙方長期而密切的情報交流關係，陳明通局長訪泰的情況應該也是這樣的脈絡下進行的。

而雙方情報首長的互訪，是採取「高接高送」的高規格待遇，甚至可以讓來訪的情報合作對口的高層訪問團以專機秘密降落、安排機場貴賓通道、住進東道主專門開設的招待所的方式確保安全性跟機敏性。根據駐西德代表沈錡在回憶錄《我的一生》的記載，過去台灣國安局長跟德國聯邦情報局長的互訪就是這種方式，相信泰方也是如此處理，但是不料相關資訊仍然遭到有心人刻意公開曝光，這是否表現這些環節中間出現疏失？值得台泰雙方作深入的調查和檢討。

中國數位監控延伸的威脅

前述媒體報導中所披露的國安局長陳明通入境時的照片及飯店帳單等機敏資訊外洩，除了泰國方面可能出現有人洩密的風險之外，媒體分析也指出可能是中國駭入泰國政府資訊系統外包廠商竊取相關資訊，特別是被指有資安風險問題的華為、海康威視在泰國積極參與當地資訊基建、IT服務，讓中國更容易掌握相關資訊。

這讓人想起英國軍情六處（MI6）處長摩爾（Richard Moore）去年底在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演講時所警示中國數位監控體系的威脅，特別是他指出未來的情報人員必需在「到處都是中國製造監控科技的環境中」進行情報任務。

這次國安局長訪泰行蹤被曝光，突顯出中國情報部門已經利用輸出數位監控體系到東南亞及其他國家，轉化成海外監控對手的利器，對於和東南亞不少國家的情治單位有合作、交流關係的台灣情報界，甚至歐美日印情報界來說，都是一個警訊，這意味著不只在東南亞，這些國家的情報機構在全球各地的情報活動都可能面臨中國無遠弗屆的數位監控。

國安局保持沉默是正確的作法嗎？

關於外界沸沸揚揚的議論國安局長訪泰行蹤被曝光一事，國安局只是簡短的回應：「不說明人員活動，不評論報導」，仍然是以諱莫如深的態度應對。

但是這樣的作法在中國方面利用「大外宣」、「大內宣」在華文輿論、網路上炒作相關新聞積極操作打擊、貶低國安局的形象時，是否能奏效？是否能止息台灣各界對於此事的質疑？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些問題顯然不是國安局保持沉默就可以解決的。

如果照前述媒體指出中國方面已經「打破兩岸諜報活動中線」，那麼更多類似國安局長訪泰行蹤被刻意曝光的公開羞辱還會繼續發生，國安局如果仍然是以「不說明人員活動，不評論報導」的簡短公式回應搪塞，那麼是不可能有效應對這些中國的心理戰術。

因此國安團隊及國安局是否該思考，如何在避免透露機敏資訊的前提下，面對外界的質疑作出適切的回應，鞏固台灣公眾對台灣國安局在內情報界的信心。

結語

面對國安局長訪泰行蹤被曝光的情報挫敗，台灣跟泰國方面都必須進行深入的調查和檢討。除了防堵雙方在資安上、保密上的漏洞之外，對於雙方日後高層互訪的流程作業也必須重新檢討。

對台灣而言，像泰國這樣跟台灣有情報合作關係，卻在資訊基建、IT服務深受中國影響的國家，如何繞過中國數位監控持續進行情報交流？以及如何幫助派駐國外的情報官員免於中國數位監控執行業務？如何因應中國情報方面在未來可能持續曝光我方國際情報活動的衝擊？種種問題都值得國安團隊及國安局正視並儘速找尋解決之道。

※作者為情報體系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