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說她自己「領會了總書記的要求,將切實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也就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圖片擷取自Youtube/中國電影頻道)
習近平正式邁入第三任期,Youutube上的「中國電影頻道CHINA MOVIE OFFICIAL CHANNEL」很快上架「時代呼喚著我們」特別報導,中國知名演員章子怡透過訪問,說她自己「領會了總書記(習近平)的要求,在未來的工作實踐上,將切實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也就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雖然我們對中國藝人向黨肉麻表忠已見怪不怪,但章子怡這一分鐘不到的發言,仍有助我們更清楚習近平真正想打造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中國。
事實上在習近平第二任期之前(2017年),中國演藝圈並不那麼時興政治表態,影視歌星或許會在社群網路上分享個人生活、宣傳創作或代言商品,基本上很少涉足政治,也甚少對台灣議題發表意見。縱然官方曾在2014年要求廣電、網路平台封殺「失德藝人」,但所謂失德,無非吸毒、嫖妓、逃稅、婚外情,至於政治不正確的支持港獨、台獨,則尚在失德排序之末。不過,此後中國藝人漸漸動輒得咎,因為擁有超過數億網民的中國社群微博,已開始拿官方政治語言去批判藝人。
到了2017年,在官方塑造的輿論氛圍下,中國藝人一個個化被動為主動,每每關鍵時刻,就要比賽向黨(習近平)表忠。微博的政治化愈往影視領域擴散,藝人從過去不碰政治,遵照政治正確,再進入必須積極發表政治聲明,特別是在中國共產黨或國家重要政治周年紀念日的時候。藝人有沒有發政治表忠文,不只受中國官媒的褒貶不一,甚至也影響了個人日後演藝圈的發展,取悅國家(黨)領導階層,遂被當作是演藝事業發展的輔助工具。
於是,乘著習近平政治風浪而起的中國年輕一代新星,便顯得不在乎國家威權主義如何左右自己的思考,比起80、90年代中國藝人,他們反倒更不具政治叛逆或批判性,幾乎是以服膺黨的教條為念。例如2021年7月1日,中共成立100周年當天,在微博擁有1.12億粉絲的女星楊冪就主動轉發了習近平的「金句」──「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國家有力量」。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訪台,中國官媒、網民也是緊盯著哪個藝人有或沒有轉發「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檢視對象包括在中國發展的台灣藝人。
回頭看章子怡在「時代呼喚著我們」特別報導那一分鐘的說話,她說:
習總書記在「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要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而且要不斷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這一切都進一步指明了社會主義文化發展的方向,作為一名藝文工作者,我也是非常認真的學習,領會了總書記的要求,回顧對照這幾年的工作實踐,特別是導演電影《我和我的父輩》,致敬航天精神的學習經歷,使我深受教育,也備受鼓舞,這也進一步明確了我來日努力和奮鬥的方向,在未來工作的實踐中,我也會按照總書記的指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堅守中華文化立場,謳歌時代的激情和熱血,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
章子怡身為中國一線紅星,對文化、藝術的認知理當不該是如此,那和我們過去以來所強調的創作自由截然不同,至少我們相信任何形式的文化、藝術表現,都不應該受到政府審查、政治干預,何況文化創作有時還應該是政治和社會變革的力量才對。章子怡顯然不這麼認為。
日前,金鐘獎頒獎,台灣演員謝盈萱因《四樓的天堂》奪下最佳戲劇表演女主角,她把自己得獎作品誤認成她主演的另一齣戲《俗女養成記2》,猛然發現,便脫口一句「FUCK」,現場哄堂大笑,她事後則在社群媒體上為自己爆粗口道歉。但無論有人認為她是一時口誤還是真性情,至多也只是頒獎典禮上的一段插曲,於台灣影視環境無傷大雅,反而是同一時間,章子怡在「時代呼喚著我們」裡頭含笑說出的一席話,才讓我們為中國影視圈捏一把冷汗。
2000年,台灣藝人前仆後繼到中國尋找新天地,2010年,台灣藝人悶身發大財,靠著「內地來內地去」,以及不語政治就能明哲保身,到2020年,稍不注意就被貼上台獨藝人標籤,職涯隨時遭「被舉報」威脅,2022之後,看看章子怡,有哪個台灣藝人做得到她那個樣子,就算之前的楊丞琳也差得太遠,問題是,就怕從今而後,「章子怡」只是一道最新劃下的起跑線。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