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並在烏東建立多個占領區，就聯合國難民署統計，因此被迫離開自己國家的烏克蘭難民已高達768萬，若加計沒有成功跨境的境內難民，難民總數恐已超過1200萬。從新聞畫面，我們多次看到在他國臨時收容所相擁而泣的烏克蘭媽媽和孩子，問題是，那些父母已在戰火下身亡的孤兒，和父母走失的孩子，哪裡去了？

一個更令人驚駭的數字是，根據烏克蘭NGO組織（SOS兒童城）和當地志願者的追蹤，截至去年11月，可能已有70萬烏克蘭孤兒或和親人走失的孩童（主要為俄軍占領區）被直接送往俄羅斯，去年10月，美聯社即有一報導專門講述莫斯科如何抓了烏克蘭孩子並把他們變成俄羅斯人。俄羅斯強行將烏克蘭兒童帶往俄羅斯，已是不爭的事實，包括俄軍占領馬爾波後，就曾平均一天運送出80名孤兒到俄羅斯的小村落或二線城市，直到連莫斯科、聖彼得堡都出現收養烏克蘭兒童的收容所，其量之大可想而知。

事實上早在去年5月，就有烏克蘭媒體呼籲聯合國正視俄羅斯政府「綁架兒童」的行為，尤其那已確實違反了《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至於把烏克蘭孤兒運往俄羅斯，正是在炮製當年俄軍占領克里米亞的模式，也就是將占領區的孤兒集中再教育，強迫他們接受俄語教學、俄國史觀和俄國官方對戰爭的論述，同時也藉此派遣俄羅斯教師進入克里米亞，大量取代克里米亞原有的師資，進一步再教授居住在克里米亞的烏克蘭青年如何組裝機槍、維修坦克，然後回過頭強迫他們聽命俄國軍官指揮，替俄軍打仗。當年聯合國就曾多次譴責俄羅斯對占領區實施教育軍事化，今天，被送往俄羅斯的烏克蘭孤兒，可以想見將是被迫接受「洗腦」教育最徹底的一群。

俄羅斯兒童事務監察機構（不支持普丁的NGO）的案例之一，是一名16歲、來自馬爾波的烏克蘭女孩，去年戰事開始沒多久，她就被帶到俄羅斯，還被強制冠上俄羅斯公民的新身分，起初她會和其他孩子一起在收容所繼續唱烏克蘭國歌或憎惡普丁，但幾個月後再看到她，她已「融入俄羅斯社會」了。西方媒體中，美國ABC新聞很早就曾報導過俄羅斯家庭自頓巴斯「非法收養烏克蘭孤兒」的案件，但新聞曝光，俄國政府只是變本加厲。

俄軍在占領區欲將孩童帶走，有時是以「疏散」為由，將許多未成年者運至俄羅斯，去年夏天，這一分明綁架兒童之舉，還被俄羅斯官方包裝宣傳為「帶孩子去本國度假或治病」。自2022年6月到2022年8月，加計烏東的頓涅茨克、盧甘斯克、赫爾松和扎波羅熱地區，就有6000名兒童隨身帶著出生證明去「度假」，直到所謂「假期」結束，這些孩子再也沒有回到烏克蘭，也沒有被送往和其他烏克蘭親友團聚。

要說這些被運往俄羅斯的烏克蘭兒童彷若石沉大海，一點也不為過。過去一段時間，包括澤倫斯基，烏克蘭聯合國代表團，都曾多次要求聯合國介入調查，並對俄羅斯展開刑事調查。但戰爭下的混亂，識別被驅逐兒童的身分本身就有很大困難，更何況俄羅斯根本不允許任何國際組織和人權團體介入尋找被驅逐和安置的烏克蘭兒童，直到去年聖誕節前夕，在數十萬下落不明的烏克蘭兒童中，由烏克蘭人創建的「戰爭之子」網站，也只掌握到其中1萬3124名兒童的去處，又儘管烏克蘭一再要求俄羅斯歸還孩童，在俄羅斯刻意以「逐案同意」方式拖延下，到今天也只有121名烏克蘭兒童回到家鄉。

去年八月，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巴切萊特離職前，未盡之事之一，就是眼睜睜看著俄羅斯推出聯邦「加速收養（烏克蘭）兒童」家庭計畫而束手無策。在占領克里米亞期間，俄羅斯有系統的奉行一系列同化政策，不只直接消除掉克里米亞占領區原有烏克蘭兒童的身分，甚至將他們和父母分離，轉至俄羅斯家庭接受強制收養，另外則以軍事化教育，把烏克蘭兒童一個個變成了「俄羅斯軍人」，再令他們於這次入侵烏克蘭戰爭中，以俄軍身分去攻擊烏克蘭。人間悲劇莫此為甚，普丁之惡，已很難數語道盡。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