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行政院「年金改革辦公室」去年10月彙整資料，蔡政府所推動的年金改革，可從「社會保險」與「強制性職業退休金」等兩種制度分類，作為年金改革的討論基礎。至於年金改革標的則鎖定在養老年金給付(含老年年金給付)與退休金年金給付(含退伍金、退休俸)，1950年6月實施的軍保，法定給付項目不包含養老或退休之年金給付，應由軍人退撫制度(1959年實施舊制，1997年1月實施新制)探討年金改革。

另從上開彙整資料，可列出下述比較標準，分析年金改革所牽動的影響廣度與深度：
 

一、影響人數比較：

在「社會保險」部分，1958年9月實施後的公保，去年6月底的在保人數約計58.2萬人(已有6,375人領取養老年金)，1950年3月實施的勞保，去年6月底的在保人數約計1,004.1萬人，領取老年年金給付者則約有80.7萬人。
 

以「強制性職業退休金」的部分來看，公務人員退休舊制自1943年實施，退休新制則從1995年7月實施，去年6月底的在保人數約計28.9萬人，純舊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約有1.2萬人，兼具新舊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12.7萬人，純新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980人。
 

教育人員退休舊制自1944年實施，退休新制則從1996年2月實施，去年6月底的在保人數約計18.8萬人，純舊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約有1.5萬人，兼具新舊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10.5萬人，純新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239人。私校教職員退撫舊制自1992年實施，新制則從2010年1月實施，去年6月底的在保人數約計5.9萬人，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127人。
 

軍人退撫舊制自1959年實施，新制則從1997年1月實施，去年6月底的在保人數約計15.6萬人(軍保在保人數則為22.7萬人)，純舊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約有6.5萬人，兼具新舊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5.7萬人，純新制領取退休金年金給付者則有0人。
 

勞工退休金的舊制係規範於《勞動基準法》(1984年8月實施)，新制則從2005年7月移由《勞工退休金條例》規範，舊制退休金採取一次給付，故無年金給付(2015年12月底：純舊制41萬人，選新制保留舊制年資84萬人)，但涉及舊制的在保人數約為125萬人；勞退新制的在保人數則為624.2萬人，僅有59人係以勞退舊制結清後的一次退休金移入勞退新制個人專戶，合併新舊制年資後採取年金方式給付。勞退新制尚無領取月退休金者，而且至去年6月底，已有37.6萬人領取一次退休金給付。
 

是以年金改革的影響範圍來論，在「社會保險」部分，以在保人數來說，至少已有1,085萬人，而在「強制性職業退休金」部分，以在保人數來說，則是至少有818萬人。雖然前述兩部分會有交集重複之人數，但少則8百多萬人，多以上千萬人計算，年金改革的影響層面自是深遠又廣闊。

先公後教再勞的年金改革順序，是能緩衝年金改革衝擊人數與影響層面。（攝影：葉信菉）

二、基金用罄比較：

在「社會保險」部分，公保去年6月底的基金規模為2,551億元，自1958年9月開辦至去年6月之平均年化收益率為3.23%，預估2020年保費收支發生逆差(2014年精算報告結果)；軍保去年6月底的基金規模為159億元，軍保基金採取定存孳息方式運用，年化收益率約為0.8%至1.05%，預估2025年收支發生逆差，2038年基金用磬(2016年精算報告結果)；勞保去年6月底的基金規模為6,660億元，自1995年至去年6月之平均年化收益率為3.57%，預估2020年收支發生逆差，2027年基金用磬(2015年精算報告結果)。
 

以「強制性職業退休金」的部分來看(依退撫基金6次精算結果)，公務人員退撫基金去年6月底的基金規模為3,428億元，預估2019年收支發生逆差，2031年基金用罄；教育人員退撫基金去年6月底的基金規模為2,057億元，預估2020年收支發生逆差，2030年基金用罄；軍人退撫基金去年6月底的基金規模為268億元， 2011年收支發生逆差，預估2020年基金用罄。自1995年開辦至去年6月，這三類退撫基金的平均年化收益率為2.79%。
 

勞退舊制的基金規模為7,858億元，自1986年至去年6月，平均年化收益率為3.55%；勞退新制的基金規模為1兆5,924億元，自2005年7月至去年6月，平均年化收益率為2.96%。
 

以基金有用罄之虞來論，軍保22.7萬人、勞保1,004.1萬人、公務退撫28.9萬人、教育退撫18.8萬人、軍人退撫15.6萬人等計算，約有1千萬人受到影響(63.3萬軍公教退撫在保人員受到影響)。
 

三、政府撥補壓力比較：

公保待撥補金額為1,313億元，軍保待撥補金額為411億元，私校教職員退撫則待撥補金額為228億元。由於法定收益以2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為設算基準，政府義務性法定撥補責任因為微利趨勢而特別減輕，僅有1999年5月30日前之保險年資，其應計給之養老年金給付金額應由財政部撥補，1999年5月31日以後之虧損，則由調整費率挹注。是以法定撥補金額，難謂政府財政不能支應，尚非重大之關鍵壓力。
 

先公後教再勞的年金改革順序，是能緩衝年金改革衝擊人數與影響層面。但是長期來說，年金改革一旦落實推行，蔡政府要面對的選民反彈壓力，將是全方位的考驗與挑戰。
 

從現行年金改革方向來論，應試圖防止下述謬誤發生：
 

一、迷信基金複利效果

無論確定提撥制或是儲金制，個人繳納保險費用(社保與退撫(退休)等二部分)而共同彙集為基金運作，對個人而言，提供運作之資金為「有進無出」，但對於整體基金運作而言，則為「有進有出」，並非靜態累積而為動態收支。複利之時間效果要強，勢必要做到「有進無出」的單純累積。但是以基金實際運作來說，要保留一定的現金與流動性，不能將全部資金投入於投資，是以投資報酬結果，必然會比紙上單純複利計算還要較低。
 

以30年平均每月繳交6,000元平準化計算(30年就業期間的平均繳費金額)，平均年化報酬率若可達到6%，30年後總收益為605.7萬元，平均分配於240個月領取年金(假設退休後平均餘命20年)，每月也僅能領取2.52萬元。若是考慮投資可用餘額，以平均每月餘額5,000元試算，在相同年報酬條件下，30年後總收益為504.8萬元，平均分配於240個月，每月僅能領取2.10萬元。因此，個別複利投資效果有限，要看基金整體運作效率而定。
 

二、天花板上限的假公平

退休後養老年金給付，若要考量在職的職級與勞動貢獻，勢必要尊重職場倫理，不能以齊頭式平等抹殺退休前的勞動差異。無論高階或中低階，劃設天花板來阻卻退休金年金給付的上限，這比設定所得替代率上限，還要更加不平等，違背退休前的勞動差異，也違反職場倫理。
 

假設養老年金給付每月天花板上限8萬元，年金給付基準之薪資若是超過11.5萬元者，以所得替代率70%所能領取的年金至少為8.05萬元，高過天花板上限，所以天花板上限比較不利於高薪退休者。
 

年改若以「天花板上限」混合「所得替代率上限」的雙重機制砍低退休金給付，對於軍公教在職高階與管理人員，勢必會有「能撈就撈，能混就混」的逆選擇效應。為了在職高薪而爭搶升官，升官後，久占官位職缺，不肯輕易放棄，在職時期盡量領取高薪，若是升官不順，則消極待退，工作效率自然平平。由於退休金給付機制不能區辨主官管與一般人員的勞動差異，中高階軍公教人員退休前不可能勇於任責，更不可能積極任事。此種退撫機制設計，將會打擊領導與管理階層，造成人事管理與公務效率的負面挫折。

年金改革一旦落實推行，蔡政府要面對的選民反彈壓力，將是全方位的考驗與挑戰。（攝影：陳品佑）

三、退休給付依賴國家義務

由於「恩給制」混合「儲金制」，新舊制切換後並不能順利結清與切割，基金運作效率不如預期，投資報酬率欠佳，以致於政府承擔超出財政能力的最終支付者角色。在人民既有觀點的認定下，又把「最終支付者角色」等同於國家照顧退休者養老生活的必然義務。政府不是台積電或大立光，沒有充足的營利可以挹注於退休養老給付所必須要的財源與支付。因此，養老經濟壓力勢必要由個人適當分擔，轉由商業保險或大國民年金制度支撐，方能避免少子化、人口老化的雙重不利衝擊。退休給付在國家義務與個人責任之間，應該有適當的比例分擔，強求政府負起所有給付責任，毫不實際，也過於浮誇國家能力。
 

「阿基里斯腱」是強者的唯一弱點，年金改革對於蔡總統和民進黨而言，不得不做，做了又怕選票流失，影響完全執政的穩定與持續。年金改革在蔡總統就任屆滿一週年前後，是傷腦筋的重大議題與社會變革。如何說服人民信賴改革價值，如何建立周全法制順利推動改革，在在考驗蔡政府，不能失去耐性與毅力。別讓年金改革成為「阿基里斯腱」，點亮台灣不容易，只能向前行，繼續努力。

※作者為自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