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這套「誰當選由我決定」的說法意味著他把總統選舉當成一種沒有原則、沒有理念,只能順風轉舵、待價而沽的「術」。(攝影:楊約翰)
九〇年代的總統直選修憲案奠定了台灣後來30年政治發展的方向,但事實上,推動的國、民兩黨主事者背後都有其深遠的政治算計。以李登輝來講,他希望透過總統直選強化台灣的主體性,並向國際社會號召「台灣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但對當時的民進黨主事者(許信良、黃信介)而言,他們深知在國民黨長期執政下,地方派系勢力盤根錯節,民進黨若要挑戰中央執政權,採行總統制遠比內閣制容易許多。
雙方心思各異,但方向一致,在當時國民黨的主流派與民進黨的無間合作下,竟然完成了總統直選入憲這項不可能的任務,而李登輝與許信良當初對總統直選的評估也一一應驗。總統直選讓台灣進入「第二共和」,也實質切斷了中華民國源自於中國大陸的法統。至於民進黨,在修憲完成的6年後即取得總統大選的勝利,至少提早8年獲得中央執政權。
時至今日,台灣已經舉辦過7次總統選舉,長期觀察台灣政治的日本學者小笠原欣幸說,台灣人有一種「民主化是我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成就感」,對自己這種不流血的民主化感到驕傲;同時間,廣義的台灣認同也透過選舉在台灣社會滲透扎根,台灣人對自己在台灣的生活形態抱持深厚的感情意識,「只要有總統選舉,台灣的民主政治就會長久延續下去。」
不同於其他類型的選舉(諸如立委議員、地方縣市長與村里長),台灣人對「我的一票選總統」有著強烈的「神聖感」,認為這是決定台灣未來以及民主走向的關鍵投票,選民的投票行為也不容易受到親友網絡或金錢等實質利益左右。用政治學的術語來講,比起地方選舉投票的「候選人取向」,選民在總統大選時更傾向「議題取向」,總統候選人背後的政黨、意識形態,以及對兩岸政策及台灣民主的態度,更能決定選民的投票方向。
據稱,柯文哲說,他自己一定參選2024年總統大選,而且要當關鍵的第三勢力,「誰當選,由我來決定。」如果對台灣總統直選有真確的認識,就一定不會說出柯文哲這種無知又自抬身價的話。
首先,比起任何一種選舉,台灣選民更在乎總統候選人本身背後所代表的價值意義與兩岸意識形態。而「我的一票選總統」,更代表選民在乎這張總統選票的正面意義,而非用總統選票進行消極抗議,所以總統選舉的「賭爛票」會遠比其他類型選舉更少。也因為選民在乎他選票的「有效性」,陪榜的參選人在選戰末期遭到棄保的可能更高。
另方面,一如柯文哲長久以來的從政風格,他這套「誰當選由我決定」的說法意味著他把這場總統選舉當成一種沒有原則、沒有理念,只能順風轉舵、待價而沽的選戰。但身為參選人,既沒有取勝的意志,又欠缺背水一戰決心,憑什麼讓選民投票予你?
柯文哲一定會參選總統,不為勝負、不為藍綠,而是為了他那個黨的不分區選票;只要透過參選維持基本的聲量,民眾黨能保住10%左右的不分區立委選票,他就能在未來4年保住台灣第三大黨揆的身份,繼續在台灣政治翻雲覆雨。不過,這樣一個不講原則、沒有理念,只問「何有利於我」的黨魁所領導的政黨,終究很難在台灣的政治留下雪泥鴻爪,一如他8年首都市長的糟糕政績。
「我的一票選總統」的神聖感與效能感才是決定總統選票的關鍵,但柯文哲繼續以行動踐踏這兩項原則。現在還自吹自擂是關鍵的第三人,可以決定誰當選總統,這是在說笑嗎?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