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正在急起直追，發展高超音速飛彈，以追上俄羅斯與中國的腳步。其中與美國海軍一起研發「常規快速打擊武器（Conventional Prompt Strike , CPS）」的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剛剛獲得了超過20億美元的合約，要將這款新型的海基高超音速飛彈，安裝到朱瓦特級（Zumwalt class）匿蹤驅逐艦上。該公司將負責提供能容納這款大型飛彈的垂直發射器，與具備完整功能的實彈，並整合飛彈射控系統到艦上的作戰電腦裡。好讓美國海軍能在2025年，獲得初步的海上高超速音飛彈打擊能力。無獨有偶地，中國也在不久前釋出一段影片，展示從055型驅逐艦上所發射的一枚大型長程飛彈，一般認為就是傳言已久的鷹擊-21高超音速反艦飛彈。這不只讓美、中兩國在高超音速飛彈上的競爭，更為白熱化，也揭開了各國海軍進入高超音速時代的序幕。

朱瓦特級匿蹤驅逐艦成為高超音速飛彈的打擊平台

美國海軍的CPS，其實與之前才剛完成作戰測試，並開始生產的陸軍「長程高超音速武器（LRHW）」系出同源。當時美國海軍與陸軍一起研發「通用高超音速滑翔體（ Common-Hypersonic Glide Body , C-HGB）」當彈頭，但各自發展彈體。因為海軍與陸軍的需求不同，海軍需要將飛彈安裝在空間有限的軍艦與潛艦上，在設計上必需有所調整。美國陸軍則以軍用卡車搭載射控系統與電力機，雙聯裝的發射箱安裝在特別修改過的大型拖車上，使LRHW在部署上更具機動力，並已將這款飛彈命名為「暗鷹（Dark Eagle）」，將會是美軍最早服役的高超音速武器。目前外界對CPS與LRHW這兩款飛彈的瞭解非常有限，最高速度與射程等諸元仍是最高機密，只知道都超過5馬赫的高超音速飛彈門檻，最大射程也達到2700公里以上，是美軍未來遠距打擊的利器。

雖然美國海軍的CPS彈體有特殊設計，以符合海上發射的需求，但龐大的彈體仍裝不進目前美軍現役的垂直飛彈發射器中。這也代表不論是提康德羅加級飛彈巡洋艦（Ticonderoga class）或阿利．伯克級飛彈驅逐艦（Arleigh Burke class）都無法安裝這款高超音速飛彈，美國海軍於是將腦筋動到了備受爭議的朱瓦特級匿蹤驅逐艦上。這款採用許多先進科技的次世代驅逐艦，擁有極為前衛的外型，卻因為造價太過昂貴，且不符合當今的作戰需求，生產數量遭國會大幅削減，原本計畫興建32艘，最後只有3艘服役。這3艘朱瓦特級不只戰力受到質疑，維護費用也不便宜，再加上一些新型高科技裝備的故障率偏高，而出現讓這3艘驅逐艦儘快退役的聲音。美國海軍為了保住這3艘驅逐艦，想到的方法就是讓它們轉型為發射高超音速飛彈的打擊平台。

原本每一艘朱瓦特級匿蹤驅逐艦上，都在前甲板配備了兩門155公釐「先進火砲系統（Advanced Gun System , AGS）」，除了做為艦砲外，還可以發射具備精確攻擊能力的「長程攻陸彈藥（Long Range Land Attack Projectile , LRLAP）」，以壓制岸上的目標。原本美國海軍認為一發只要5萬美元的LRLAP，遠比巡弋飛彈要便宜很多，沒想到朱瓦特級竟然只興建3艘，等於未來只有6門AGS會服役。在採購數量大幅削減下，LRLAP的價格節節高升，飆漲到一發80萬美元，美國海軍也無力負擔。這造成朱瓦特級空有AGS，卻沒有LRLAP可用的窘境，成為最受批評的地方。美國海軍於是計畫拆除一具或兩具的AGS，在原有空間安裝CPS的垂直飛彈發射器，目前的設計是3枚CPS共用一個發射箱，總共4個發射箱，每一艘朱瓦特級可配備12枚的CPS。

朱瓦特級的首艦朱瓦特號（USS Zumwalt , DDG-1000）預計會最早入塢改裝。朱瓦特號在2022年下半年，首度進行作戰部署，編入第七艦隊，在西太平洋負責巡弋工作，在返回美國本土的母港後，打算要進行為期18個月的保養維修，除了安裝CPS，還將一併升級艦上的作戰系統。與陸基的LRHW相比，朱瓦特級搭配射程超過2700公里的高超音速飛彈，具備更大的威脅性。因為朱瓦特級的優異匿蹤設計，本來就不易偵測，要在2000公里外發現並追蹤雷達截面積這麼小的目標，非常困難。高超音速飛彈本來就難以攔截，最好的反制方法是率先攻擊發射平台，具備高度機動性與匿蹤能力的朱瓦特級，將讓敵人難以防範。CPS接下來還計畫安裝在後續批次的維吉尼亞級（Virginia class）核動力攻擊潛艦上，行蹤隱匿的水下潛艦，將更難以發覺。

鷹擊-21應該就是海基的東風-21D

至於中國的鷹擊-21，據信是從東風-21D高超音速反艦飛彈發展而來。過去中國一直全力發展能反制美國航空母艦戰鬥群的武器，射程夠遠的彈道飛彈成為中國寄予厚望的載具。在高超音速飛彈的技術逐漸成熟後，從東風-21型彈道飛彈發展而來的長程反艦飛彈問世，稱為東風-21D。隨後中國以東風-21D為基礎，進一步發展空射型與艦射型的版本，鷹擊-21應該就是海基的東風-21D。中國所公布的資料說，鷹擊-21的飛行速度達6馬赫，終端攻擊速度更提升到10馬赫，目前各國現役的防空系統都無法攔截。最大射程為1500公里，若再加上艦艇的航行距離，已可輕易突破第一島鏈，攻擊在太平洋上的任何目標。特別是目前做為發射平台的055型驅逐艦，是中國解放軍最為大型、火力最強的新型艦艇，排水量超過11000萬噸，整體威力不容小覷。

中國的055型驅逐艦，角色類似於美國的提康德羅加級巡洋艦，主要是做為航空母艦戰鬥群的防空保護網，因為噸位極大，美軍也將其定位為飛彈巡洋艦。為了要提供充沛的防空火力，055型驅逐艦在前甲板配置一組64個發射箱的垂直飛彈發射器，在艦身中段甲板，再配置一組48個發射箱的垂直飛彈發射器，總共可填裝高達112枚的各式飛彈。不過從中國自己公布的資料來看，鷹擊-21的彈身長度，比中國現役的防空與反艦飛彈都還要長，因此要特別加長的發射箱才能容納。可以想見055型驅逐艦一定有安裝加大型發射箱，以配備鷹擊-21，但不太可能全部都使用加大型的發射箱，如此將太過浪費艦上的空間。未來055型驅逐艦最多可攜帶幾枚鷹擊-21，將是觀察重點，同時艦上還配備射程達600公里的鷹擊-18反艦飛彈，火力十分強大。

配備鷹擊-21的055型驅逐艦，將擁有半徑1500公里的反艦能力，在護衛中國的航空母艦戰鬥群時，可彌補殲-15艦載機在打擊遠距水面目標上，戰力較為不足的問題。解放軍所興建的第一批次8艘055型驅逐艦，已足以擔任3個航空母艦戰鬥群的護衛任務，目前可能還在籌建第二批次。這也說明中國發展遠洋海軍的企圖心，遠遠超過建立航空母艦艦隊。如在2021年時，美國海岸巡防隊就發現一支由055型驅逐艦南昌號（舷號101）所領軍的海軍艦隊，出現在阿拉斯加附近海域。未來具備強大區域防空與遠距反艦能力的055型驅逐艦，可能會以不同名義在各海域巡弋，展現中國的影響力。擁有鷹擊-21的055型驅逐艦，會是各國海軍都難以應付的對手，以美國為首的盟邦，在短時間內不易反制，因為目前只有少數國家擁有高超音速飛彈。

特別是美國海軍只有3艘朱瓦特級匿蹤驅逐艦，即使未來全部完成發射CPS的改裝工作，也不及目前已有8艘服役的055型驅逐艦。剛剛開工興建的星座級飛彈巡防艦（Constellation class），並不會配備高超速飛彈。而會配備CPS的下一批維吉尼亞級核動力攻擊潛艇，興建速度緩慢。美國可能要等到下一代驅逐艦的發展計畫成熟，才有可能在海基高超音速飛彈的發展上，追上中國。不過美國的水面或空中反艦思維，本來就不重視超音速反艦飛彈，在世界各國紛紛發展超音速反艦飛彈時，唯獨美國缺席。即使是現在的CPS，應該也不是反艦飛彈，而是用來攻擊固定目標的打擊武器。美國不重視超音速反艦飛彈的原因很多，簡單來說突破艦隊防空網的方式很多，以速度取勝只是其中之一。美國一直認為具備刁鑽飛行能力的亞音速反艦飛彈，還更勝一籌。

台灣應發展可發射空射型反艦飛彈的大型無人機

美軍的新一代空射型AGM-158C長程反艦飛彈（LRASM），一樣是亞音速，但卻具備匿蹤能力，而且射程超過900公里。另外規劃取代魚叉（Harpoon）反艦飛彈的海軍打擊飛彈（NSM），已逐步配備在美國海軍的水面艦艇上，也屬於亞音速飛彈，主要以匿蹤設計、掠海飛行與多重攻擊模式，來突破艦隊防空網。所以說速度快、射程遠的反艦飛彈，雖然在帳面數字上，有壓倒性優勢，不過在複雜的海上作戰環境中，還有許許多多的變數。比如末端速度如此快的高超音速反艦飛彈，要擊中也在高速移動的船艦，難度非常高，中國與俄羅斯的技術是否已經成熟，也不是沒有質疑的聲音。遠距目標的獲取能力很也重要，如果無法偵知與識別敵艦，飛彈射程再遠也沒用。視距外作戰的配合與資訊傳遞，更考驗聯合作戰的熟練度，而在這些領域美國還是遙遙領先。

面對中國快速發展高超音速武器，與大量造艦的嚴峻威脅，台灣沒有辦法與之競爭或正面對抗。美國建議台灣不要繼續發展昂貴的大型艦艇，應改採不對稱作戰的思維，以小型艦艇與機動式岸置反艦飛彈，來確保戰時的存活率與戰力，是有一定道理的。除此之外，台灣或可嘗試投資具備反艦能力的軍用無人載具，包括能發射空射型反艦飛彈的大型無人機，甚至是可以對水面艦艇做蜂群攻擊的海上繞行式械彈系統，兩者都是現今無人機市場中，還沒有成熟產品的新領域。至於配備反艦飛彈的無人艇，世界各國正在快速發展中，未來前景可期。這些是以台灣的技術與國力，較能負擔的發展方向。台灣在發展小型神盾艦失敗後，應該痛定思痛，仔細思考在敵我資源如此不對等的情況下，要如何保有一定程度的海上攻擊與自衛能力，才是當務之急。

※作者為軍事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