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戰運動歷史悠久。在藝術史上特別著名的當數畢卡索的畫作格爾尼卡（Guernica），這幅畫表現西班牙內戰下法西斯軍隊的殘酷，透過支離破碎的畫面，控訴德國跟義大利法西斯無差別轟炸格爾尼卡的戰爭罪行。

不過畢卡索這幅反戰作品的意義並非呼籲西班牙人民放下武器，向佛朗哥的法西斯軍隊空談和平，而是支持西班牙第二共和的人民軍隊英勇地抵抗法西斯軍隊的殺戮。事實上，畢卡索這幅格爾尼卡就是受西班牙第二共和的軍隊委託所繪製的。

當時的西班牙，來自各國的左翼知識份子齊聚，放下了左翼的宗派對立，組成國際旅，幫助西班牙人民抵抗法西斯軍隊侵略的高貴情操，足以傳揚至今。由衷希望法西斯主義的悲劇在這個時代不再重演，如何遏止戰爭，則考驗著人類的智慧與文明。

這兩天有幾位老師也以反戰為名開了一個記者會，說明自己對烏克蘭戰爭以及台灣處境的理念，陳義甚高，卻似乎遠離歷史與政治經濟的現實，讓我想起畢卡索的這幅名畫，也隨手寫下幾點想法，跟幾位老師對話。

1.美國的新保守派其實跟自由派都無法接受中國爭奪美國的霸權，所以不是祇有新保守派這樣想而已。美國為了維持霸權壞事好事都幹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美國為了維持霸權，跟蘇聯合作遏止了法西斯主義擴張，如果當時讓納粹跟日本皇軍爭霸成功，現在人類就是受法西斯國際統治。

2.穩定的國際金融經濟秩序對美國的壟斷資產階級有絕對的利益，他們不會願意為了少數軍火利益去挑起跟中國的戰爭。陰謀論地認為美國政府在策劃或推動台海戰爭，並不符合實情。

3.更何況台灣現在是全球晶片產業的心臟，假使宣稱美國的統治階級會為了軍火利益去搞到全球大戰，真的不了解當代資本主義也不了解美中台的複雜關係，這完全不符合美國跟全球資本的利益。

4.歷史性的來看，台灣的知識精英在上個世紀日本殖民台灣的時期就掀起過反戰運動。他們反對日本的侵略戰爭，他們提出的解方就是台灣高度自治。台灣的知識界並不是沒有追求過和平反戰或某種等距中立，但是二二八的慘劇讓這個方案破滅了。

5.不過台灣的左翼精英並沒有完全放棄台灣和平自治這個方案，轉而寄希望於中共政權解放台灣後的台灣高度自治，但是韓戰跟冷戰以及後來保釣運動、中國文革以及爾後資本主義的發展，讓許多左翼知青幻滅，這個方案也一再落空。

6.解嚴後台灣知識菁英階層開始大規模轉向支持台灣獨立方案，是在這個歷史過程當中發展出來的反省，絕不是台灣知識界從來就拒絕和平反戰，維持某種中性中立的自治狀態，而是國府統治下的高度自治跟中共統治下的高度自治方案都破滅的歷史結果。

7.特別是台灣人民開始意識到台灣高度自治這項訴求不可能在沒有主權跟民主的條件下，寄望外來政權達成，無論是蔣介石、國民黨還是中國共產黨。

8.後來香港被清洗，更再次證明了一個民主共同體假如沒有自己的主權跟軍隊，擁有再精美的法制跟市民社會，所有高度自治的空間都如同沙灘上的房子。

9.不要一副啟蒙說教的姿態，好像台灣人民都愚民，你們才見多識廣，知道美國多邪惡。

10.這些學者可能也不太研究中國。其實新中國至少發生過三次重大政變：第一次是毛把國家主席劉少奇鬥垮，中國左轉搞文革。第二次是葉劍英聯合華國鋒把四人幫等毛派關押審判，後來鄧小平復出，開啟中國向美帝靠攏，右轉搞資本主義大躍進的改革開放時期。第三次就是習近平把黨內派系大清洗，私有化為習家黨、習家中國，摧毀了中國新共和，向極右軍國法西斯直奔的寧靜政變。

11.新中國已死。不要活在上個世紀。

12.戰爭確實恐怖，氣候議題也確實值得關注。當貪婪的人類、瘋狂的政客還有極端政權可能動用核武或犯下其他愚行讓地球毀滅時，如何阻止這一切，需要人類更多的智慧。不過現在整天吆喝要發動戰爭的政權，確實在俄羅斯跟中國，而不在其他國家，望周知。

※本文為一位不願意出面具名的左派知識份子，對四位學者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