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賴喇嘛2月28日的一段影片近來引起很大的爭議。

藏人行政中央司政邊巴次仁說，影片中顯示的達賴喇嘛天真無邪祖父式的親切舉止顯然被誤解了。他補充說，達賴喇嘛的精神修為已超脫世俗情欲享受。

在國內的藏族作家唯色日前在推特上寫到：我瞭解到，尊者一切如故，依然在接見各地來的人，依然睡得好。身邊的僧人和秘書們婉轉提醒，以後見人不要那麼親切為好。「為什麼？」尊者驚訝地問。他們就大致說了這幾天的事。尊者說我知道啊，我看BBC和CNN，我知道，哈哈哈。尊者大笑。「不過你們這樣說，我覺得奇怪，為何不能親切待人？我沒有色欲。」

1、一般人到了老年，性欲會逐漸衰退乃至消失。2、長年的精神修為有克服性欲的效果。3、長期禁欲，會導致性功能的衰退，加重性欲的下降，甚至消失。87歲的達賴喇嘛說「我沒有色欲」。即便你認為他還有，又能有多少？何至於對一個孩子而且是男孩子性騷擾，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

對達賴喇嘛那段影片可以進行這樣那樣的批評，但要是扯到性騷擾孌童癖上去，想太多了吧。

說起很多人對這件事上綱上線的批判，為什麼不聽聽男孩自己怎麼說？為什麼不聽聽男孩母親父親怎麼說？如果說男孩小，被猥褻了還不知道，他們的父母總該知道吧？為什麼不聽聽在場的一百多個學生怎麼感受？ 提醒：他們是印度人，不存在被達賴喇嘛精神控制與威脅利誘的問題。

事實是，就在這次小孩和達賴喇嘛的互動之後，這批學生都高高興興的和達賴喇嘛合照集體像。這個小孩及其家人都參加拍照，沒有任何不愉悅的樣子。事實是，小孩和他的母親隨後就接受了媒體的採訪，都表示很高興。

有人質問，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自己孩子身上，你會作何感想？我的回答是：這還不簡單。如果自己的孩子沒有強烈的意願請求擁抱達賴喇嘛，那麼接下來的事就都不會發生，做父母的也就不存在作何感想的問題。如果他有強烈的意願去擁抱達賴喇嘛，而父母也支持和鼓勵他的這一意願，那麼接下來發生了後來的事，那孩子及其父母就很可能有同樣的感想。

達賴喇嘛漢語翻譯蔣揚仁欽博士在臉書上寫道：假設您是尊者本人，且明明知道這個行為是如此的不堪入目，甚至是有違倫理的丟臉事，您還會當著一百二十位的學生面前做這件事情嗎？

這個反問很有力。當一個人刻意地掩藏他的某一行為，那有可能意味著當事者自己知道那件事是不光彩的，是見不得人的。反過來，當一個人在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某種行為，那必定是當事者認為那件事是正大光明的、無可非議的。當然，也有一種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要做出傷風敗俗、驚世駭俗之事，以便博眼球、求關注。他們不在乎別人好評或惡評，只求被眾人注意。達賴喇嘛會是這種人嗎？

記得那年，82歲的楊振寧娶了28歲的翁帆，引發熱評熱議。有種議論特有趣，是以80老翁的身份寫的，抱怨楊振寧，你把我們這些老人害慘了。過去，活到這把年紀的我們，大家都認為已經到了沒有色欲的境界，人畜無害，最安全，和誰交往都不讓人擔心疑心，不會引起流言蜚語。可是如今有了你楊振寧82歲了還結婚，害得我們在別人眼裡也成了嫌疑犯。

當然，伴隨醫學的進步，人的壽命在增長，身體的若干功能的衰退也在推遲。但人和人不一樣，這世上有一大半人連82歲都活不到呢。人和人的個體差異相當大，各人的體質差異很大，心理心態的差異就更大了，因此必定也有些老人到了那般年紀，其言行舉止確實已經沒有了色欲的成份。

達賴喇嘛今年87歲了，他長期被大小媒體、各種情報部門所關注，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前來拜望，其中有些對他是沒有善意的，是處心積慮要挖出醜聞的。如果他真有變態性癖或陰暗人格，早就該曝光好幾件了。中共特工六十多年都沒挖到的東西，卻讓有的人在一個公開活動的影片中抓住了。這是可能的嗎，還是想得太多了？

人類的語言文字互不相同，但人類的表情基本是共通的，不用翻譯的。伸舌頭是什麼意思？看看社交媒體和電子郵件的表情符，有好幾個是伸舌頭。它表的情是：天真、可愛、賣萌、有趣、驚訝、快樂、做怪相、開玩笑，以及諸如此類。有幾個把伸舌頭的表情符解讀成色情，解讀成性騷擾呢？

關於舔舌頭。有藏人朋友解釋道：英語不是達賴喇嘛母語，他在說「suck my tongue」是從藏語Che le sa 硬譯過來。這位藏人朋友解釋說：爺爺奶奶輩給孩子好吃的或禮物，一般孩子還想多要，老人會吐舌頭說：吃我的舌頭。意思是：都給你。在印度孩童怯怯要求擁抱後，達賴喇嘛也親親孩子，最後習慣說了長輩的口語。其實在藏文化這是全部的祝福／加持。

我對藏文化瞭解有限。不過我們都知道漢語中有個很流行的成語「含飴弄孫」」。意思是：爺爺含著糖逗小孫子玩。想想看，怎麼個逗法呢？爺爺嘴裡含著糖，小孫子看了很眼饞。爺爺叫小孫子伸出舌頭來舔爺爺嘴裡的糖，或者是把自己嘴裡的糖吐到小孫子嘴裡。這是中國流傳千年的天倫之樂的典型畫面，並沒有色欲的意味。你可以對此批評，比如批評它不衛生，但要是批評它是性騷擾孌童癖，那就太可笑了。

《三國演義》寫道，周瑜當了東吳的大都督，曹操帳下的蔣幹自告奮勇當說客，以昔日同窗好友的身份前來拜望，周瑜非常高興，設宴款待，飲酒高歌，且醉且舞，酒醉後更邀蔣幹「今宵抵足而眠」，說著就「攜幹入帳共寢」。《三國演義》裡更有劉關張結義三兄弟，「食則同桌，寢則同床」。這些事在當今某些人看來，定要說你是同性戀。可是中國人讀《三國演義》讀了幾百年，都不是這麼看的。當年我們知青互相串門，晚上幾乎都是睡一個被窩。那時沒有多餘的床，連多餘的被子都沒有。兩個大小夥子睡一塊兒，司空見慣，沒人朝性欲那方面想。同樣是要求和對方一塊睡這句話，在有些情境下就是要求發生性關係，而在另一些情境下則毫無這層含義。

4月10日，達賴喇嘛的辦公室用英文發表如下一則聲明：「尊者向男孩和他的家人，以及他在世界各地的許多朋友道歉，因為他的話可能造成的傷害。尊者經常以一種天真而頑皮的方式打趣他遇到的人，即使是在公共場合和鏡頭前。他對這件事感到遺憾。」

生活中常有這樣的事，叫「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的本意是，隨口說的話，你本人並不是存心的，但是聽的人卻認真計較，留在心裡了。引申的意思是，你說一句話，本身沒有某種意思，但是有的聽者會產生那種聯想，會感到那種意思。一般是指那種讓別人不舒服、被騷擾、被冒犯等負面感覺。

如果你意識到了別人的負面感受，你或許會說對不起，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問，你既然沒那個意思，你為什麼要道歉呢？所以有人認為沒必要道歉。例如那個男孩的父親，事後通過影片發表聲明說，在他們家人看來完全不需要道歉。另外也有人理解成，既然你都道歉了，可見你就是有那個意思，你自己都承認了。其實不然。其實，達賴喇嘛道歉的情況屬於「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場爭論起自一些人上綱上線的批判，要從道德上定罪。我無非是說，這件事也就是個得體不得體、合宜不合宜的問題。有些做法，當事的各方都不認為有問題，不過在別的有些人那裡卻可能產生負面印象，這也是需要注意的。但無論如何，這和什麼性騷擾、戀童癖扯不上關係。

※作者為《北京之春》榮譽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