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細看男性臉龐，就會有英俊和不英俊之分。對當時的人而言，英俊和不英俊的界線在哪裡呢？青史留名的俊男一般來說包括春秋時代的子都、三國時代的何晏和西晉時代的潘岳。他們既不是肌肉猛男，皮膚也不黝黑，反倒是擁有白皙通透的皮膚、明亮的雙眸和美麗的鬍鬚。傳說中的美女羅敷也自述自己的丈夫是一個皮膚白皙的美男子(潔白皙)，且有著濃密的鬍子，她對丈夫英俊的相貌十分自豪。

當他們走在大馬路上，就會傳來女性的尖叫聲。女性們會積極將水果投入俊男乘坐的馬車中，或是將馬車團團圍住。無論已婚或未婚，連有夫之婦都會對俊男趨之若鶩。那景象與現代女性包圍帥哥偶像的樣子毫無差別。當然，也會有男性搭訕女性。英俊的男性中，還有一邊照著鏡子，一邊陶醉於自身長相的自戀男。

另一方面，不英俊的男性無論在什麼時代都很悲慘。雖說青菜蘿蔔各有所好，男人眼中的英俊和女人眼中的英俊也有所不同，但當時一提到醜男，就會有幾個特定條件，包括吊梢眼、上聳肩、貓頭鷹鼻、歪鼻子、暴牙、沒下巴等等。此外，常見於歐洲和中亞的金髮(紅毛)、藍眼珠(碧眼)、深邃立體的五官，其實並沒有被正面看待。如果醜男效仿美男子，在街上瀟灑地闊步而行，女性們就會朝著他們吐口水。

當然，男性的性格也很重要，但其貌不揚卻受到女性們青睞的例子少之又少，而哀駘它就是那罕見的一例。哀駘它是春秋時代衛國的醜男，與他交談過的男性會被他的魅力吸引，女性則會去哀求父母：「與為人妻，寧為夫子妾」(筆者譯：與其嫁作其他人的妻子，不如嫁給那位夫子當妾)。據說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有著深厚的德行。不過，例外正因是例外，才會在驚嘆之中留下紀錄，成為後世的史料。

禿頭、矮個子，或者有口吃、有某部分的身體障礙的人，情況又更加悲慘。其中，口吃尤其會對找工作產生負面影響，因此克服口吃而功成名就的人絕非多數，僅有韓非子、曹叡、鄧艾、成公綏等。

另一方面，沒有發現任何故事提到一個人因為太胖而找不到工作，反倒有知識分子雖然體型龐大，卻能獲得美名。雖說如此，看起來過重的話，難免還是會被嘲諷。無論如何，當時一般家庭沒有體重計，只能用腰圍大小來形容一個人的體重，所以大家應該都只知道大約的體重而已。

身高也是以不要太矮為佳。秦漢時代，政府動員人民服勞役時，會根據身高和年齡來徵召，因此國家留下了民眾的身高紀錄。雖然沒有記錄明確記載平均身高，但翻閱史書則能找到成年男性身高約為七尺(約一百六十一公分)的說法。再者，文獻中也有對身高特別高之人留下記錄，一個人大約八尺(約一百八十四公分)以上就會被認為身材高大，並以「姿貌甚偉」、「容貌絕異」、「容貌矜嚴」等語彙形容。

以《三國志》為例，除了劉備身高七尺五寸外，大部分會特別提及身高的，只有八尺以上的高個子之人。當時有「人雖有八尺之軀，靡不受患」(筆者譯：即使有八尺高的身軀，每個人都還是會生病)的俗語，可見在當時身高八尺是健康強壯的象徵。

另一方面，未滿六尺(一百三十八公分)的人可以免服勞役，且會被視為身障者。無論晉升至何等高位，抑或享盡榮華富貴，只要個子太矮，就會被人瞧不起，像是戰國時代的孟嘗君。

因此，馮勤雖然出生在一個高個子家庭，但他因為兄弟之中只有自己身高未滿七尺，而娶了高個子的妻子，以免子孫和自己一樣。他已經注意到了身高是代代相傳的。此外，我們不太清楚當時人們的視力與聽力。不過，傳說中離朱視力絕佳、師曠聽力過人，由此可知當時已經知道視力與聽力在每個人身上是有差異的。

*本文摘自《古代中國的24小時：秦漢時代的性愛與食衣住行》，八旗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柿沼陽平（かきぬま ようへい）

1980年生於東京，早稻田大學畢業後，前往英國伯明罕大學留學，2009年取得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博士學位。曾任早稻田大學助教、帝京大學專任講師、助理教授，現任早稻田大學文學學術院教授、長江流域文化研究所所長。專長領域為中國古代史、經濟史、貨幣史，曾獲小野梓記念學術獎（2006）、櫻井徳太郎獎首獎（2016）、冲永荘一學術文化獎（2017）。

主要著作為《中國古代貨幣經濟史研究》（汲古書院，2011年）、《中國古代的貨幣》（吉川弘文館，2015年）、《劉備與諸葛亮──從經濟角度解讀「三國志」》（文春新書，2018年）、《中國古代貨幣經濟的發展與變遷》（汲古書院，2018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