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市的幼兒園餵毒事件，據說已經被臉書言論審查，禁藥「巴比妥」在台灣的臉書帳號裡查不到相關資訊。臉書干預政治，在屢次的台美總統選舉，都多有證實，而且多以「仇恨言論」、「不實消息」等理由，進行言論審查。我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事例了，台灣行政、立法機關還沒有動作，任由一個私人公司，掌控民主政治裡極為重要的言論自由權利。

但在決定如何對付臉書之前，我們要先了解臉書創辦人祖克伯（Mark Zuckerberg）的性格，了解了這個機會主義者的特質後，才能對症下藥。

一個跌進金礦的小丑

祖克伯在美國國殤日的假期裡，做了一個「莫非挑戰Murph Challenge」，即身負二十磅的背心，拉一百下單槓、做二百個伏地挺身、三百個交互蹲跳，然後再跑一英哩。他說他每年都做，以紀念那些為美國犧牲的戰士，今年他的成績可以壓在四十分鐘內。消息一出，一片讚嘆。哪一個大公司的執行長，有辦法像他這樣的練體能？祖克伯最近還狂練巴西柔技，不是只有練而已，他還拿了獎牌，影片一出，網上又是一片驚豔。

相對比於臉書的產品，祖克伯的個人成長，似乎更有看頭。但臉書所仰賴的諸多社群網路廣告收入，遭到多方挾擊。抖音吸走年輕人，推特有馬斯克加持，WhatsApp和IG雖然持續成長，但蘋果痛打臉書的廣告投放，造成不少影響。而祖克伯力推的VR元宇宙Metaverse，不但花了巨款仍看不到廣為市場接受的結果，蘋果日前的VR頭套Apple Vision Pro一出，不比還好，一比之下，馬上把祖克伯的心血，變成卡通一樣的低劣產品。

但祖克伯對Apple Vision Pro的反應，證實我對他的看法。他不是賈伯斯或是馬斯克一樣的產品天才，他從來就沒真的創造一個從無到有的科技產品。祖克伯在哈佛創立的臉書，完全是天降強運。祖克伯曾經取笑過推特的創辦、經營團隊，「像開一個小丑車，闖進了金礦」，指他們沒有能力，沒有經營視野，只有運氣好。這話用在他身上，也是剛剛好。

但他還是有比推特厲害的地方，他把股票分為兩類，自己牢牢控制住投票權，確保他永遠都不會失去臉書的控制權。而且，他也比推特的那些小丑，更有魄力，在很早的時候，就花重金買下IG、WhatsApp和Oculus。但除此之外，他也還是個跌進金礦的小丑，坐擁社群網路吃下的媒體廣告巨金。祖克伯的祟拜者，津津樂道他的決心。最有名的例子是2011年，谷歌開發自己的社群網站Google Plus，對臉書有重大威脅的時候，祖克伯把臉書全體員工lockdown，全面閉關保衛臉書，力敵谷歌的進攻。但如果我們仔細想，在臉書閉關的時期，究竟開發了什麼了不起的玩意兒？沒有，他還是靠著臉書的網路效應，穩住江山，Google Plus是自己敗掉的。

繼承賈伯斯地位的是馬斯克

祖克伯像賈伯斯年輕的時候一樣，跌進了金礦。賈伯斯沒有發明蘋果電腦，但賈伯斯是天生的產品天才，又經過競烈的個人電腦市場洗禮，幾次失敗，跌倒再爬起的過程，讓他打造出一個上下游、軟硬體相結合的科技帝國。今天的Apple Vision Pro所顯現出的巨大整合結果，從晶片設計，到AI辨識手勢，所形成無比的消費者使用經驗，都還是賈伯斯留下的遺產，他的遠見，到現在都還顯露在蘋果產品裡。我們不知道祖克伯有沒有這種遠見和能力，也許如果他像賈伯斯失敗過，好好把自己丟到邊疆，沉思消費者產品的完整設計、生產、銷售和使用過程，祖克伯也許可以有賈伯斯一樣的能力，但他的運太好，好到他沒辦法更上層樓。

而我認為，就算他有了賈伯斯一樣的沉潛時期，他的性格也不會讓他成為偉大的科技產品開發者。繼承賈伯斯地位的不是祖克伯，而是馬斯克。

我不是很喜歡把人，依世代的不同而歸類，但祖克伯恰恰就是千禧世代的最佳代表，而這性格，也是阻止臉書干預政治的最重要參考。

千禧世代的一個特點是特別照顧自己。當賈伯斯和馬斯克，犧牲個人和家庭生活，在科技產品市場裡搏鬥的年紀，祖克伯卻忙著個人成長。所以他早早就把臉書的實際經營，丟給二號人物Sheryl Sandberg。Sandberg雖然最後被揭發有濫用臉書權力的醜聞，但她把臉書的廣告帝國經營的很好，讓祖克伯可以盡情的追求個人成長。他一年又一年的進行年度挑戰，比如說「只吃自己宰殺的動物」、「寫出個人助理程式」等等，還有最近的這些體能挑戰，都是個人成長的一部份。臉書就像是一台賺錢的自動機器，只是提供他金錢來源，而不是像蘋果或是特斯拉一樣，充滿危險與挑戰的事業。

祖克伯從一個方面來看，更像是比爾・蓋茲，一個坐在金礦上的生意人，而不是一個科技產品的經營者。他的另外一個千禧世代特性，「什麼都要」，在這裡就更明顯地發揮。當臉書碰到IG的潛在威脅時，他就要買下IG。WhatsApp也一樣，再多的錢他都願意付，再多的好話他都願意說。但這一招，碰到Snapchat的時候，另外一個比他更自我中心的Evan Spiegel就讓他碰到鐵板。

「討好權力」的性格

祖克伯「什麼都要」的性格，完全展現在他追求中國市場的態度，而這追求，還配上了他另外一個千禧世代的性格，「討好權力」。千禧世代是在嬰兒潮世代的寵愛下長大的，他們和年長者、權力者的關係是相依偎的關係，大人因為他們弱小可愛而疼愛他們，而在權力者的疼愛下，他們得到了許多好處，因而更強化了他們「討好權力」的性格。祖克伯為了讓共產黨網開一面，讓臉書在中國落地，他學了中文，到清華用中文演講，還到天安門晨跑吸髒空氣，逢迎拍馬中宣部的高官，雖然最後共產黨還是一步不讓，祖克伯依然不願得罪中國，甚至在台灣為虎作倀，控制言論。

祖克伯討好權力的性格，也展現在臉書在美國的言論審查。臉書的年輕左派員工，和左派主流媒體，一唱一和，踢走川普，阻止拜登兒子醜聞傳播，都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實。祖克伯就算自己也許不是極端左派，但他不願意得罪民主黨權力中心，不願意面對左派員工的事實綁架，就是臉書等社群媒體越來越失去公信力的原因。而臉書好似源源不絕的廣告收入，也讓祖克伯沒有任何需要改變審查言論這種超政府權力的行為。有這麼一說，其實臉書裡審查台灣政治言論的，只是少數員工的行為，但高層沒有任何改變的誘因。

但現在市場的現實有所改變，台灣也就有個機會，好好把臉書的權力控制收回。

市場的現實是先前講的多方挾擊，蘋果以資訊隱私的理由，收緊手機投放廣告的能力，嚴重打擊臉書的廣告營收。而祖克伯重金下注的虛擬世界，沒有起色。雖然目前臉書、IG仍然是金雞母，但TikTok的堀起，也提醒世人，社群網路不是永遠的壟斷，不斷地塞廣告，或是推放不相關的文章，而不願意和創作者分享的自私行徑，終要面對市場的考驗。祖克伯看了Apple Vision Pro後，很驕傲地說，臉書做的很好，走的是不一樣的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走夜路吹口哨壯膽，還是腦子壞掉，真得覺得自家的頭套，比得過蘋果的產品。但一如我說的，祖克伯並不懂得產品開發，他全面掌控權力，但沒有開發產品能力，臉書在這場虛擬世界平台爭霸戰裡，注定會失敗。

要求臉書公開透明言論審查的標準

但在臉書因為祖克伯的性格而失敗之前，還有很多的血，很多的命可用。短期內，這些臉書、IG的使用者，不會流失，廣告收入還會在。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是可以反過來控制臉書的契機。

臉書雖然有中國來的廣告收入，但他們是在中國無法落地的。實際的中國和台灣廣告收入差距，我們不得而知，但台灣的廣告收入應該和中國大陸的廣告收入屬於同一個數量級，所以台灣政府的禁令，可以對臉書的營收有影響。更大的考量是，台灣的禁令，可以影響臉書在其它自由地區的營運，如果可以引起日本、美國對臉書控制言論的警覺，那會對祖克伯的帝國產生實質的影響。喜歡討好權力，又什麼都要的祖克伯，不可能忽視台灣政府的禁令。

所以台灣的行政、立法機關，要開始舞弄調查臉書的權力，不一定要真的禁臉書，但要讓臉書的為所欲為得到控制。小的從公平交易，大的到資匪通敵國安問題，要求臉書公開透明言論審查的標準，至不濟，也要把內部審查台灣言論的辦公室，搬到台灣，讓台灣的民主政府，可以透明地監控臉書的運作。這個「巴比妥」風暴，就是一個改正臉書權力傲慢的機會。

民主政治所仰賴的言論自由，是需要人民和政府通力合作力保的，當祖克伯的臉書，影響到台灣民主政治的運作，而將危害到台灣的安全時，擋住他的髒手，是當前迫切的任務。

※作者為美國財務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