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臨長期化的俄烏戰爭，終究避免不了基礎設施飽受摧殘的一頁，位於俄烏兩軍交界，遭逢砲火最為猛烈的聶伯河（Dnipro）沿岸地區更是慘烈，在前線密集的火力下也難以維護各項基礎設施。去年11月在赫爾松市最重要的渡河橋安東諾夫斯基大橋（Antonovsky bridge）倒塌之後，新卡科夫卡大橋（Nova Kakhovka bridge）和克里米亞大橋也難以倖免。在兩軍激烈交戰之下，再堅實的工法與結構也難保設施安好。

台灣應重視烏克蘭的基礎設施遭襲經驗

近日卡霍夫卡水電站（Kakhovka Hydroelectric Power Plant）大壩在長期遭受雙方砲火來回之下，人造巨物終究難以承受持續的傷痕，蓄留的龐大水量順流而下，造成中下游地區嚴重的氾濫。即使沒有直接遭受兵戎，也間接地讓當地平民和全球糧食安全受到衝擊，這也是俄國自開戰以來持續操作的重點，挾持全球化問題與作為俄烏戰爭的籌碼，透過政治與經濟的中長期影響動搖西方國家的支持意志，這也是俄國戰略傳統的長期戰和總體戰特色。

烏克蘭首都基輔自開戰以來也屢空襲破壞電網，固然有儲能系統支持電力應急，但是基輔畢竟不在最前線，電網與電力系統仍有修護的機會，可是面臨俄烏兩軍來往的前線聶伯和沿岸地區，各項基礎設施都在加速不可尼的損毀進程。同樣的場景若發生在台灣，我們必需誠實的檢視現有的公共工程的韌性，各個部門是否有以國家安全的高度未雨綢繆，而不是只將可能的軍事事務視為特定單一部會的工作。

關鍵基礎設施也應有「平戰合一」的標準

就連國防部長邱國正都知道，「台海戰場已無前後方應儘量避戰」，但是除了避戰之外，備戰工作應超越國防相關部會的視域。衛生福利部是否關心過民間版的戰場醫療，教育部是否思考過能否如何運用現有設施，妥善安置婦女與兒童，基礎設施的品質提升與防衛工作同樣也應以「平戰合一」的標準思考。「全民防衛動員」的概念若只停留只是軍人的事務，而未能從國家整體的高度考察當前持續發生中的殘酷案例，又如何能讓他國信服台灣已現實的看待國家生存為第一要務。

當然，兩岸之間的和平是全球的理想與期盼，但是當政府與社會已有定見，國際友人也務實地給予各種建議，台灣應慎重的看待和回應。美台商會提出的美國商會發表2023白皮書，提醒台灣注意「韌性」，並且特別指出台灣能源轉型進度「遠遠落後」，衝擊國家安全，呼籲政府應提出確保供電無虞的政策藍圖。由於台灣的化石燃料仰賴海上交通路線，面對近年來中國在周邊海域試圖內海化的嘗試，基本上將難以兼顧能兼顧運送途中的安全。

近期中國在極限思想指導下的「灰色地帶衝突」，將加速淡化台灣周邊海域的平時與戰時界線，常見的電磁和網路領域的作為，甚至已入侵關島的基礎建設，台灣是否有比較過是否有實務上同等的網路防護能力，而非停留在商用層級的標準。在歐盟和德國討論華為設備和憂慮基礎設施可能遭到干擾時，台灣現行使用的電力基礎設施，卻在杭州存在同一廠商生產的類似設備，便是與實務脫節的冰山一角。

有韌性的公共工程兼顧備戰與民生

如果生存的假設為真實存在，且「備戰才能避戰」是當前的社會共識，提升基礎設施韌性的工程已在和時間賽跑。當政府已提出「四個韌性」的口號，更應實際考察近期烏克蘭發生的經驗並且化為實際行動，積極提升公共工程與基礎設施品質標準的參考，並且以此作為各種疏散和急難應變的原則，將水壩或基礎設施遭受重大損害，列為兵棋推演和演習的必要項目。

即使未發生軍事衝突，提升公共品工程品質在平時仍可長足有益的促進社會民生，正面的例子像是日本統治時期的基礎建設工程不少仍留存至今持續發展，反面像是「行人地獄」便來自於許多微小的品質瑕疵所量變，更何況重大交通設施、電力系統以及燃料戰備儲存與調配的影響層面更為深遠。烏俄戰爭寶貴的經驗歷歷在目，在軍事領域的歸納之外，在地圖上廣布的城市傷痕，是評估基礎設施的寶貴標準，美台商會的善意也並非只是「在商言商」，而是對台灣社會應當提升「先從有再求好」的善意提醒。

開源資訊有助未雨綢繆

拜科技便利所賜，已有許多開源資料能可供運用，可更科學的建立模型和標準。若能從基輔遭受空襲、烏克蘭水壩的潰堤，和赫爾松城經過戰火後的狀態，便能從目標的優先順序和損害的範圍，進行非軍事與軍事層面的分析，並且思考如何以專法規範關鍵基礎設施的標準，以及備援方案的設計與物資準備。如果按照權威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近年兵棋推演，台灣能撐過30天，但卻是水壩瀕臨崩潰、交通肝腸寸斷、日夜無光且哀鴻遍野，在本質上其實是「行人地獄」的無限放大。

戰爭作為不法的暴力，只是無秩序的白駒過隙，備戰思考也非只為應戰，提升台灣對抗非預期風險的韌性，對民眾是百利而無一害，更可以更高的標準提升民間相關科技與產業的發展，最立即可見的是人工智慧和數據科學的應用，可迅速且即時的為台灣診斷需要優先關注的基礎設施項目。

近期的暢銷書《戰爭下的平民生存手冊》以及《阿共打來了怎麼辦》，個別從不同層面為民間如何應對戰爭風險提出寶貴的見解，在非軍事領域的相關部門也可思考在「怎麼辦」發生之前，做好「備戰下的基礎建設標準」，是建構主體性的自我責任之一，也是讓盟邦體察台灣能將各方意見轉化為行動的決心。

※作者為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