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辭賦大家「司馬相如」的傳世名作〈子虛賦〉中有兩個虛構的人名，一個叫做子虛先生，另一個叫做烏有先生。後來就把「子虛烏有」引申為一句成語，用在比喻假設而非實有的表述。

司馬相如的愛情故事和他的文學作品同樣不朽，流傳至今。

男主角司馬相如：四川人，有口吃，曾做過皇家侍衛，後來換了老闆，寫下〈子虛賦〉描寫諸侯打獵的盛況。這篇文章點閱率瞬間爆量，讓他成為地方上的名人。他也彈了一手好琴，曾獲贈一把名琴「綠綺」。

女主角卓文君：家有富爸爸，名叫卓王孫。從小被嬌養的她十六歲出嫁，可惜丈夫短命，十七歲守寡，回家靠爸。貌美又會彈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

然後，就發生了簾後初見的故事。

卓文君聽說大才子司馬相如來家中作客，躲在簾後偷窺。司馬相如用琴聲撩妹，彈了一曲〈鳳求凰〉，文君聞弦歌而知雅意，收到暗示，當晚雪夜私奔，誓死相隨。

兩人相伴回到司馬家，文君一看，哇！家徒四壁，再看司馬相如，身無分文， 只有一肚子墨水。

文君捨財就才，典當釵環首飾，開設酒館。文君當壚，站在櫃檯前賣酒；撥琴弦的手，現在撥算籌記帳。司馬相如穿著短褲洗盤子，拿筆的手，現在拿刷子。

後來是卓爸爸覺得太丟臉了，把兩個人叫回來，給錢，給房，給車馬。

不久之後，司馬相如時來運轉，皇帝(漢武帝)欣賞他的文章，讚嘆不已，找他到長安，封他為「郎」，司馬相如再寫下〈上林賦〉，更是深得聖心。

司馬相如升官外派茂陵，夫妻一別五年。此時，司馬相如聲望非常高，連當初看不起他的岳父都自稱當年有慧眼。

男人隻身在外，有錢有勢又有才華時會遇到什麼？ 

司馬相如想納妾，寫了一封信告知卓文君。一代辭賦大家寫家書，竟然只用了十三個字。這封信的全文如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就這樣，只有一行字。卓文君立刻秒懂！這封信只寫到「萬」，無「億」！ 

司馬相如告訴卓文君：我對妳「無意了」。

這要怎麼回？卓文君的回信據說就是這首〈怨郎詩〉，一樣用數字懟回去。

一朝別後，二地相懸。
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 
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杆。
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
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紅似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
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
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是啊！讓你也當一回女人，嘗嘗被辜負背叛的滋味！

※

據說，讓司馬相如回心轉意的是卓文君的另一首詩。

歷史記載：「卓文君做〈白頭吟〉以自絕，相如乃止。」所謂自絕不是自殺， 而是你既無心，我便休！卓文君從此要和丈夫劃清界線。

後來，司馬相如停止納妾。他收到這首詩之後說： 

誦子嘉吟，而回予故步。(讀誦到妳的詩，讓我歧路回頭) 
當不吝負丹青，感白頭。(司馬相如回到卓文君身邊，兩人白頭偕老) 

司馬相如人生最後十年受糖尿病之苦，卓文君不離不棄。一代才子最後死在妻子的懷裡，年六十二歲(約西元前一七九年∼前一一八年)。

是什麼樣的詩？讓一個負了心的男人改悟！〈白頭吟〉全文較長，我節錄幾句關鍵句來討論：「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聽說你有了二心，那就各自婚嫁，誰也別為誰哭，我只願和一心一意的人共度白頭。

卓文君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她是蜀地人(四川多辣妹)，祖先又是燕趙人氏， 自古燕趙多俠士。

曾經有人問重慶女人怎麼和前夫相處？這個女子叱了一聲說道：「重慶女人沒有前夫，只有亡夫！」哇！犀利喔！(此處為比喻，不要認真。) 

言歸正傳，你一定好奇，卓文君怎麼放得下？各位，越拿得起的人越放得下。

當初敢追求所愛，拿得起；現在就能斷捨離，放得下！ 

對方變心，妳立刻走人，那就是妳在這個男人心中扎下一根刺(因為妳不強留， 把自己過好，他終會失落)。雖然妳轉身離去強忍不回頭，雖然妳全身癱軟淚千行， 但妳會看得起自己。

對方變心，妳使出渾身解數搶回來，那就是妳在自己心裡扎下一根刺，被背叛過的傷痛和不甘心會一直反噬妳自己。

道理都懂，但知易行難！ 

你正在情傷？還是情已逝，傷還在？聽一段S. H. E 的歌〈冰箱〉： 

讓眼淚一次流夠要幾個枕頭 
讓明天不再難過要多少紙鶴
讓熱情變成冷漠算不算罪過 
讓愛情退冰多久，才可以化為烏有

會不會我們以為的真愛，只是我們的幻想？只是一場子虛烏有？ 

*本文摘自《于美人說書》，商周出版

【作者簡介】

 

于美人

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曾經身為國文補教名師，後來轉戰廣播、電視成為名主持人。

大學學測前，原本是寫給女兒考前複習的文章，沒想到造成網友熱烈迴響，天天「敲碗」要上課。一年多來累積近百篇文章，篇篇精采好讀，處處充滿「于式」幽默犀利觀點。平易近人的說書方式，貼近現今生活感受，信手捻來就是美麗詩詞、名言佳句，還有蕩氣迴腸的人物風骨、大時代命運、親情、愛情與友情……，教人回味再三，忍不住還想聽更多、更多好故事。

相關著作：《于美人說書【作者親筆簽名版•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