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直播的黃國昌，被問到柯文哲要找他當法務部長這件事，突然嬌羞了起來，他滿臉燦笑、喜不自勝地說：「哇……這謝謝謝謝，謝謝我們柯主席……講話這麼直白，我怎麼好意思。」倆人上演一場隔空分官記。這一幕太令人驚愕，於是我還特意上Google查了一下黃國昌的黨籍。是的，黃國昌現在的黨籍還是時代力量。

並不是說「人在曹營」不可以「心在漢」，而是政治人物總得有基本的人情義理。對時代力量而言，黃國昌不是一般黨員，他是時代力量的創黨黨主席，也是時力創黨8年以來，影響其政黨路線最鉅的關鍵人物。時力表現得好，黃國昌有功勞；時力落魄倒楣快被滅黨，黃國昌也要佔絕大多數的責任。這些年來，黃國昌把自己名字跟時代力量刻在一起，如今卻開心地接受柯文哲分官，這對時力及其支持者實在情何以堪。

時力最早源自於10年反對簽署兩岸服貿協議的社運人士組成的政團「公民組合」，10年來，這個政黨（團）歷經了多次分裂，而且每次分裂幾乎都是以支持/反對黃國昌（路線）為主軸。公民組合在2015年先分裂為時代力量與社民黨，但時力成立後，許多當初協助創建時代力量的元老，也因不能習慣（接受）黃國昌的領導風格慢慢淡出。2017年元月，作家馮光遠宣布退黨，還指稱時代力量已經變質成「國運昌隆黨」，就是暗示黃國昌把持黨務、排除異己。

時力在2016年立委選舉初試啼聲，共拿下5席立委，其中包含黃國昌、 洪慈庸、林昶佐三席區域立委。小黨拿下極為珍貴的區域立委，按理來說這三個地方將成為時力發展基層組織的重鎮。不過，黃與洪林兩人對於時力的問政路線以及與民進黨的關係態度迥異，在相持不下之際，黃國昌以退黨相脅，洪慈庸則回以「無法理解黃國昌」、「家人不該吵架了就揚言離家出走」，沒想到黃國昌又補槍：「寧願聽民進黨指令，然後背後開槍的，是哪種家人？」雙方關係緊繃到極點。

一直到2019年總統選前，雙方又為了時力是否支持蔡英文連任鬧得不可開交，林昶佐、洪慈庸終於陸續宣布退黨，此一退黨潮還波及眾多表現相當傑出的時力年輕世代與議員，包括林亮君、黃郁芬、黃捷、曾玟學、吳崢等人都在一年內紛紛退出時力，加上創黨元老林世煜、林郁容都在黨決策委員選舉中落選，黃國昌所代表的「主戰派」在當時正式接管時力的政黨路線。

權力鬥爭有輸有贏，贏的人上位，輸的人摸摸鼻子退出，這在政治場域再正常不過。雖然黃國昌屢屢在黨內鬥爭中勝出，但弔詭的是，他卻始終與時力若即若離。在與洪慈庸、林昶佐的鬥爭中，黃國昌結盟不分區立委徐永明，但徐卻因收賄案退黨，使得黃後來難以收攏黨權。歷經2019年到2020年的時力退黨潮後，黃國昌一度與邱顯智聯手，只是倆人最後也因行事風格不同漸行漸遠。直到今年3月，無派系色彩的黨內孤鳥王婉諭當選時力黨主席，黃國昌終於慢慢切斷他與時力藕斷絲連的關係，也不再遮掩他想投靠民眾黨延續政治生命的意圖。

黃國昌身為過去10年來主導時力路線的核心人物，理應具備他該有的責任倫理。諸如，他必須身先士卒，以一步步壯大時力為目標，即使輸了也無畏；他必須任怨任謗，保護自己的政黨與同志，因為多數的光環已經在他身上；他更必須是個「桶箍」，要盡可能地團結所有重要公職，更何況時力一直是個沒本錢分裂的小黨。只是，黃國昌一直以來眼高手低，沽名釣譽，只想要權力光環，卻怯於承擔責任，辜負其作為時力「帶頭大哥」的角色。

太陽花學運造就了柯文哲與黃國昌兩個重要的政治人物，即使不談10年前後昨非今是的理念變異，倆人唯我獨尊，欠缺領導力，說得永遠比做得多的人格特質倒是如出一轍。10年之後，這倆人終於公開互相幫襯，彼此拉抬，也真是各得其所了！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