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氣爆之嚴重或許非一朝一夕所造成,而是長久以來對於公共安全的忽略、對過往相似災例的漠視所造成。(張哲偉攝)
氣爆事件有別於常見的住宅火災,如某戶人家發生火災,可能的影響範圍包含起火空間、鄰接空間、所處社區及相鄰建物,受牽連及影響範圍多止於此,鮮少發生一處住宅火災引發大規模延燒事件,且全臺灣各縣市每日每夜均有住宅火警發生,頻繁的火警加上規模不大的影響範圍,造就臺灣人對於火災警覺及防範的疲乏及輕忽。然而此次氣爆事件引起大眾恐慌及重視原因,無非是本月 24 日竹北市一大樓瓦斯外洩發生氣爆所曝光的受災空間、範圍及程度的未知性,未知哪戶存在瓦斯漏氣問題、未知哪戶可能下一秒瓦斯氣爆之事實。
當大眾由新聞中知曉竹北市中正東路一棟住商大樓氣爆火警發生造成一名 16 歲少年全身91%一、二度燒燙傷,可能還在為這臺灣「尋常」的新聞感嘆少年的不幸,而後續的 11 起連環火警造成 7 人輕重傷,以及氣爆隔日鄰近大樓公寓再度傳出瓦斯外洩報導,才真正喚起大眾警覺:會不會哪天我家的瓦斯軟管也因為老舊脫落而發生瓦斯外洩?事件後新竹瓦斯公司分別於竹北市七個 里進行用戶安全檢測,900 多件檢測中報修案件排除 600多件,發現大多數是軟管脫落、管夾鬆脫等問題,顯示民眾暴露於瓦斯洩漏及氣爆的風險中而渾然未知,直至竹北氣爆發生後整壓站加壓異常加速瓦斯軟管及管夾的鬆脫速度,以及大眾警覺提升主動要求檢測,因此避免掉了未來可能發生的災難。
本次氣爆事件後,最顯著的正面改善,即為民眾的風險意識短時間內提高,主動要求家中瓦斯安裝具遮斷功能瓦斯表、檢視家中火災、瓦斯洩漏、氣爆風險、自主要求瓦斯業者進屋進行用戶安全檢測及設備提前更換。臺灣這片土地有太多災害曾經發生、正在發生、靜待發生,而災例,往往成為人們容易遺忘的教訓。我們的現在及未來,建立於往昔一次次重大災例的深刻教訓、災後的檢討改善、經年累月的修法入法,成就臺灣雖盛猶衰的防災狀態,多年來上至中央、地方政府及企業、下至社區及民眾,其防減災高度比起過往已有長足進步,但仍有太多太多需努力的空間。
2017 年監察院提出的糾正案中提到,新竹瓦斯公司在 2012 到 2014 年間,每年平均漏氣 450 萬度,損失金額超過一億元,2015 年時更發現已 5年未檢查開關閥有無漏氣,甚至設備維護和巡漏作業未落實,遭糾正後改善,當年的損失仍超過 5000 萬。本次氣爆之嚴重或許非一朝一夕所造成,而是長久以來對於公共安全的忽略、對過往相似災例的漠視、對合法合規有做就好而非做到位的執行,期望本次事件能有短、中、長期的布局改善,而不僅是短期內的治標不治本。
所有平日及災前的準備,包含減災、整備與應變,均是為了成就重建/復原的完整性與效率,使受災者縱使失去家園、親人、財產,受創後仍不至受到更多的打擊與阻礙,而是能利用長久以來的準備,快速使其恢復災前生活模式與水準,譬如各類主管機關協助受災孩童轉就學事宜、確保受災戶正常通勤、居 住、工作權益、邀請專家學者居中協調災民與承辦人溝通、保護受災戶隱私及 向媒體工作者傳達可公開且必要之資訊等事項。搭配長期規劃,透過由上而 下、跨領域、跨單位的雙向合作達成公共安全改善目標,由中央經濟部專家與 權管針對瓦斯管路火災/爆炸災害防減災提供協助,助地方政府有效落實執行減 災作業,並援引先進國家防減災做法及思維,內化為臺灣這片土地的養分,滋 養保護每一戶家庭安全茁壯。
聯合國及氣候相關國際組織不約而同的於近幾年嚴正提出極端氣候所帶來的高溫議題已迫在眉睫,長時期的連日高溫、短時間內快速升溫、每年平均值不斷提升的溫度,正逐漸威脅人類社會安全,除直面影響高齡弱勢族群生存,更與本次瓦斯氣爆事件相呼應:高溫對於管路閥件的老化及劣化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更顯定期提早更換的必要性,也顯示循規蹈矩食古不化的規則不如預料中的可靠,勢必面臨改變與汰換。政府在落實災害防救業務計畫減災、整備、應變及復原重建各階段所規定事項外,更應記取歷史災例教訓,以符合法令規範並不等同絕對安全之思維,強化災害預防及相關整備、應變措施,同時並應加強教育宣導,提升全民之災害應變能力,強化防災重於救災、教育取代教訓之理念。
※作者為美國消防工程師學會台灣分會(SFPE TC)專案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