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小孩，但從沒想過「老公」這個角色

我的家庭

「小時候畫我的家庭，常只畫媽媽、妹妹與我，『爸爸』從來不會畫進去，」呂欣潔的家庭很美滿，爸爸是壽險業經理人，媽媽曾經營安親班，「父母是很傳統男女關係，青梅竹馬彼此初戀，大學畢業結婚，生了3個小孩相伴一生。」但是小時候為「我的家庭」構圖，「父親」角色卻從不在呂欣潔考慮範圍，「都畫我跟媽媽、妹妹住在一起，『爸爸』從不畫進去，即使我非常愛他，他是很好的父親。」

不存在的老公

對於結婚，呂欣潔一直沒想過，「我喜歡小孩，但從小對『小孩』想像一直是我獨自一人個體完成『生養小孩』過程，沒想過『老公』角色，即使社會給的觀念是後者。」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女生？她說高中之後比較確認，「不過國小後就相對喜歡女生了。」

念介壽國中時男女分班，她在班上第一次遇到女同志，「同學嚷嚷『她交女友』，但大家似乎平常看待」，如同民眾街上看到「男生牽手」總仍比看到「女生牽手」多注目兩眼，似乎女同志青春期所受的寬容，不是像男同志青春期常受霸凌的曲折。

我真的喜歡女生嗎

「北一女時，同學會交男友，也會約跟建中、成功聯誼吃飯，但我自己一直沒什麼興趣」，對於是「單純喜歡」或「喜歡到想交往」，呂欣潔花了好一段時間摸索，「我是『真的喜歡女生』或『只是不想談戀愛』？」

同學間的噤聲狀況也讓她卻步，「高中跟朋友聊喜歡女生，那個對話一定馬上冷掉沒有後續，她們還會回我『妳這個上大學就會好了啦』。」呂欣潔想像的到，如果今天跟好友說「我交男友了」，那一定是場機哩瓜拉的八卦長舌。

外型甜美，高中、大學都曾有男生告白，但最多約會2次她就沒興趣再發展。

認同是長遠的路

「認同自己是同志，是一條長久累積的過程」高中沒談戀愛的呂欣潔，18歲考上中央大學交了第一任學姊女友，在關係中慢慢確認「喜歡」與「愛」，為了就近照顧生病的妹妹，隔年她重考回台北、進台大後交第2任女友，她開始可以確切說出「我是一名同志」。

在那之前，呂欣潔只選擇定義自己「不喜歡男生」、或只是「喜歡女生的女生」。「那段成長歲月，社會風氣不會讓我想往自己身上貼『同志』標籤，那很負面」，「那時說自己是同志，感覺就沒什麼好下場。」

我交女友了

交往初戀女友時，呂欣潔就向媽媽坦誠「我交女朋友了」，她知道父母一直隱約知道孩子性向，「只是他們印象模糊，摸不透什麼叫同志，只了解孩子跟別人不太一樣。」

因為跟媽媽關係緊密，她一直不喜歡對母親說謊，「以前沒坦白，明明跟女友約會還硬說『我去念書』，但說謊讓我很不舒服。」坦白後母女沒有大吵，不過開始彼此無奈的沉默。

不要私訂終身

「我不要那種『出櫃卻與家裡漸行漸遠』的故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想跟家裡關係一切平常」呂欣潔會帶著交往對象回家，用時間讓父母接受「同性戀與異性戀的交往過程」沒有兩樣，話說得簡單，但她明白直到幾年前，自己與女友陳凌宴客結婚後（2015年她與陳凌成為台北市第一對註冊為「同性伴侶關係」的戀人），父母才放下接受。

她也覺得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自己年紀大（過30歲）吧，父母覺得這沒辦法「改」了。

妳沒辦法改嗎

「改？」呂欣潔想起18、19歲時，父母總是覺得『同志』傾向只是因為還沒長大，爸媽會直白問她「妳沒辦法改嗎？是不是還沒想清楚？」不過呂欣潔也會坦率回應「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喜歡誰。」

那時她說要參加同志遊行，父母總交代她「小心點，不要被人拍到。」

她第一個參加的同志團體是台大浪達社（女同志社團），隔年因老師建議「念社工系該到NGO看看」，呂欣潔選擇到「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下稱「同志熱線」）當接線志工，之後因外向個性，轉任性別種子講師。

畢業後輾轉任職民進黨婦女部、中研院社會所2年，但總是做不慣，一直在「同志熱線」當性別種子講師的呂欣潔受邀出任正職，她一做7年直到2015年代表社會民主黨參選立委前才辭職。

她也在「同志熱線」相識一生伴侶陳凌。

坦承的愛

「最早10年前我們在『同志熱線』就認識。」決定與太太長相廝守，呂欣潔說關鍵原因在「彼此都已跟家人出櫃，我想要坦承的愛情，不要秘密交往的私訂終身。」現在呂欣潔與太太一起經營「有心咖啡」，兩人有共同目標努力，家人看法也漸趨接受。

「爸爸不僅會一起參加同志遊行、平權音樂會，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轉貼大量性別平權文章給我看，叮嚀我『欣潔這觀點不錯，妳要參考』，簡直成我專屬情搜顧問。」

終於她讓自小想像的「同志家庭」從主觀期待成為美滿的客觀事實。

撰文：陳怡杰　攝影：葉信菉　影音：黃大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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