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哲學家拉圖接受《上報》專訪。(攝影:李隆揆)
在40餘年學術生涯中研究了人類學、法學、社會學、科學、政治學等諸多領域的法國哲學家拉圖(Bruno Latour)在最近一本著作中聚焦生態危機。但他認為所謂的跨領域「完全沒有道理」,並自稱是一個完全的專才(complete specialist),「我自從20幾歲開始就一直追尋著同一個問題,就是真理的製造。」
拉圖於1947年生於法國伯恩(Beaune),最初接受的是哲學訓練。後於非洲服役時對人類學產生興趣,曾在象牙海岸進行田野研究。1979年合著的《實驗室的生活》(Laboratory Life)便是以人類學方法研究科學工作的重要作品。
拉圖於80年代初期共同發展並奠定了在社會學中具有相當影響力的「行動者網絡理論」(ANT)。這個進路將人與非人的所有因子視為組構社會環境的網絡一分子,比在90年代末期開始流行的「物聯網」(IoT)概念早了十餘年。
在1991年的著作《我們從未現代過》(We Have Never Been Modern)中,拉圖質疑了現代性中區辨自然與社會、人類與物件的清晰分界從未存在過。因此現代性的概念需要被「重置」(reset)。2016年以藝術展覽及逾500頁合輯呈現的《重置現代性》(Reset Modernity!)便試圖在生態危機的挑戰下,為讀者與觀展者作好面對當代環境的更好準備。
在18日於台北市立美術館演說中,拉圖分享了他在德國卡爾斯魯厄藝術與媒體中心(ZKM)策畫三場展覽的經驗。他認為展覽不僅是思想的展示與移轉,更透過將事物公共化,建立了可以討論公眾議題的政治性場域。這種藝術家們想像思考的聚集,也是唯有展覽能夠提供的經驗。
拉圖肯定藝術「是很有力量的」。透過電影、詩作等途徑,藝術也為人類打造了感知所處環境的工具,「所以藝術與科學沒有很大的差別,他們的工具與技巧是一樣的。尤其在現今生態危機中,我們需要科學的工具,也需要藝術的工具...藝術與科學的合作是不可或缺的。」
拉圖在專訪中表示,研究觸及法學、工程學、政治學並跨足藝術界的他常被人們描述為通才,但「我個人是一個完全的專才」。他描述,「我只專注於一件事...我持續將這個問題帶到不同的領域,但一直是同一個問題。」
拉圖的關注核心在於真理的製造,以及真值條件(truth conditions)的多重性。真值條件概指一個命題是否為真的條件,「有很多真理,這是如何可能的?」
拉圖從有著經典、真值條件較為明確的宗教開始,然後是科學、工程學與法律。他解釋,各領域建立真理的方式都不一樣,「我算出了14種為真的方式。」例如兩人可能在法律上被認定為親屬,但並非生理親屬,「兩者評斷什麼為真的標準是不同的。」
其中政治的真假是最難判定的。「人們說政客總是說謊,但並非如此。」拉圖解釋,人們對要求政治資訊透明、忠誠,但這在代表制度中是不可能的。大眾紛雜的看法不可能在不經轉化、翻譯、修改的情況下由一個人傳遞出來,「所以就定義上來說,政治上的聲音都是經過調整的。」
「但是,在歐洲我們越來越失去在政治的真值條件上評斷政治的真的能力。」拉圖說,「當代的悲劇是我們好像只用一套真值條件去評斷所有的真實與否。這是我們必須再發展的技巧,也是我一路走來研究的主題。」
回應當代工作環境越趨專業化、且講求跨領域的現象,拉圖表示,「在我45年的經驗中,每次人們講到跨領域,都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拉圖認為,不應混淆了研究主題與專業領域這兩個概念。
他以發展了蓋亞理論的英國化學家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為例,「他一開始問的是一個化學問題,就是大氣中的氧比例為什麼會這麼高?....生物學家告訴他,這是植物製造的。所以為了解答他的化學問題,他必須研究植物。這不叫跨領域,而是在你的領域中跟隨著你研究的主題前進。」
拉圖表示,問題並不在專業化,而在於人們沒有作出連結,「我想你得要同時保持專業化與開放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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