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長秦剛在公眾視野中消失了近一月，全球輿論都在問，他到底怎麼了。官方早先透露他有健康問題，輿論則更對他和某女主持人的桃色新聞感興趣。但是這麼長時間不出來露面，也不採取某種方式闢謠，任由傳言滿天飛，這種情況相當罕見。有一點幾乎可以肯定，他的麻煩很大。

秦剛之事讓人猜謎，固然反映了中國作為全球大國的分量，涉及中國的事情都會引起關注，可也是對中共這種體制的圍觀。因為只有中共體制才會出此事。在民主國家，不說一個高官30天沒露面，即便一個禮拜沒出現在新聞裡，官方也要公開回應外界的好奇和疑慮。其實，同為共產黨統治的國家，一個高官的消失，也不像中國一樣，在這方面恐怕只有朝鮮可和中國一比。從這個角度說，確實是中國特有的。

官員在中國以這種方式被消失，雖說不多見，但也不是孤例。毛時代不講，那時官員莫名其妙地被消失乃家常便飯。民眾亦清楚，如果一個高官哪一天突然在媒體上不見了，準出問題。改革開放以來，政治生活相對正常化後，官員在公共場所消失的事情少了許多，可還是會發生。具體來說，高官的被消失主要由以下三類情形造成。

一類是因病不能履職。這種情形看病情如何決定官員消失時間的長短。病情不嚴重可能也就在醫院和家裡修養幾天，因此，一般不會引起外界注意。但如果病情嚴重，或者雖不十分嚴重，可需要長時間調養，則在公開場所消失的時間就長一些，也就容易引起輿論關注。當然這還要看官員的職位是不是重要部門。以前有少數高官病了好長時間不能上班的。而在國家領導人中，黃菊曾因病一個多月沒出來，最後病逝于任上。不過，對於生病不能露面的官員，外界多半都知道是真有病而不是託病。比如黃菊，媒體在他去世前一年，就曾報導他患癌症進行過治療，這中間有幾次很多天沒公開露面，可民間由於早獲悉他生病，故而沒出現像秦剛這樣的傳言。

一類是腐敗被查無法露面。自從當局開展反腐運動後，官員突然失蹤的事情多了起來。比如某個官員昨天還在公開場合露面，但今天就消失不見。還有的官員在眾目睽睽下被帶走。對於因腐敗而在公開場所消失的官員，現在這種事見得多，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即使某個官員在很小的範圍內被帶走，連續十幾天或幾十天沒露面，外界也會紛紛猜測，但這些猜測一般會聚焦在腐敗這點上。因為真正腐敗的官員，之前多少會有一些涉及腐敗的傳聞，毫無徵兆落馬的官員非常少。過段時間，官方會公佈該官員涉腐被查的消息，或者如果在允許的情況下，官媒在官方正式公佈消息前率先報導他被查。總之，因腐敗而消失的官員，雖然也有一些時間長的，但外界多半知道他犯的是腐敗之事。因為說穿了，在官員涉腐被查的問題上，官方是無法真正做到保守消息不讓人們知曉的。

還有一類是所謂捲入政治問題而消失。相對因健康和涉腐被消失的官員，外界更關注的是此類情形。它最能吊起人們的胃口，最有看頭。而在過去很長時間裡，因政治問題被消失的高官也最多。無論在毛時代，還是改革開放早期，由於內部權力和路線鬥爭的激烈，一些官員站錯隊會遭到清洗。在中國，政治問題主要指的是權力的較量，但單純的權力鬥爭也不多，權鬥往往伴隨對國家或地方發展不同路線和政策的爭議。鬥爭的失敗者也就從權力的座位上跌落下來。這方面最有名的一個例子是原重慶市公安局長王立軍，王是薄熙來的人，但後來兩人翻臉，王就被薄雪藏起來。政治有問題的官員被消失往往伴隨各類傳言和謠言，當時重慶官方對王的消失就發明了一個新詞：休假式治療。

當局後來強調黨內沒有政治鬥爭。但是在江胡時代，黨內的政治鬥爭還不是冒出，比如江澤民時期對陳希同，胡錦濤時期對陳良宇特別是薄熙來。不過，由於不能用政治鬥爭的名號，也就給失勢者套上腐敗的外衣，政治鬥爭的失敗者一般都是以腐敗之名被查處的。對於像薄熙來這種黨內要員，他們的消失外界都知道原因是什麼，公眾感興趣的更多是他們鬥爭的內幕。但是黨內鬥爭兩派都有跟隨者，失敗一方官員會受牽連，遭當局清算，極少有能平安落地的。然由於他們的重要性不如主人，有些人長時間消失不太會受輿論注目。

除這三類情形，也有官員因涉間諜等國安問題在公開場所被消失的。由於官方對官員的間諜事件極少公開報導，他們在被發現前也不像涉貪官員一樣總有些蛛絲馬跡能讓人察覺，對這類官員的被消失，外界的猜測也多往政治上靠，以為是在內部的權力鬥爭中失利。

秦剛到底是因病得嚴重還是觸犯了習近平的某個政治戒律，現在還一頭霧水。習時代，由腐敗和政治問題官員被消失的情況比江胡時期多得多。儘管當局依然強調黨內沒有政治鬥爭，然而，在被查處的官員的通報中，往往都會有該官員政治立場有問題之類用語。其實就是隱諱承認還是有政治鬥爭。不過，秦剛作為習一手提拔起來的外長，按理應該對習感恩戴德，無論從情感還是邏輯上，說他參與到某種對習不利的活動，有點說不通，因此，即便他涉政治問題，可能也不是針對習。

此事最後會如何收場？又或高官被消失後會以怎樣的形式做最後的謝幕？恐怕要根據被消失的情形來論。如果是健康問題，病好了重新上崗露面，或者辦理病退，但對得了什麼病，官方一般不會公佈。如果是腐敗問題，情況輕的，降級處理或開除；情況重的，坐監。如果是政治問題，稍微複雜點，事情不嚴重，降級或轉崗，今後表現好，還有仕途再起的可能；事情嚴重，若無腐敗，還沒到退休年齡的，會直接冷藏或退休，但假如有腐敗問題，按腐敗論處，該判則判。如果是間諜問題，官員的下場多半不好，中國過去就處決了一批這樣的官員。

秦剛的結局很可能是外長被免，以副國級領導人的身份實際被退，原因是他的年齡尚未到退休，但不獲使用也就處於實際退休狀態。不管如何，這個事件讓國際社會再次看到中共這個體制的高度不透明。

※作者為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