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把時間調回去年美國期中選舉，儘管川普已表現出捲土重來的企圖，但共和黨情勢仍屬混沌不明，加上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大勝贏得連任，政壇便開始出現勸進他競選下屆總統的聲音。很明顯的，在態勢尚不明朗下，當時不少輿論對可能人選的觀察角度，多半是採「正面表列」。例如川普部分，著眼的是他在傳統共和黨票倉（紅州）的影響力還有多少，這也是當時期中選舉結果沒有出現「紅潮席捲」，而被指為川普聲勢受挫的原因。德桑蒂絲方面，他之所以被認為能夠挑戰川普，一來除了州長連任選得很漂亮，二者，關於美國總統大選的重要指標──「募款能力」，其表現更讓人眼睛為之一亮，選票加鈔票，確實大有可為。

基於主客觀條件，德桑蒂斯也相信自己後勢可期，於是才從起初對總統選舉的隱晦不可說，轉而積極。連任州長半年後，終於按耐不住，直接公開挑戰川普，且不掩飾自己確實寄望成為川普倒下（川普官司纏身）後的首席替代品。而正是從那一刻，川普對德桑蒂斯的攻擊便不再客氣。前期的君子之爭，這時已不適用。

而當川普、德桑蒂斯成了共和黨內明確的兩強之爭，不只彼此由守轉攻，輿論對德桑蒂斯的檢視必然也會趨於深入而嚴格，包括他極右政策恐怕不利推銷到全國，以及他全國知名度不及川普和政治經驗未能「領導世界」等等。不出一、兩個月，德桑蒂斯的黨內支持度就在強度增加的批評下被川普拉開，他在競選總統一事上，和川普「平起平坐」的蜜月期其實並沒有維持太久。到目前為止，川普不只遙遙領先黨內一眾挑戰者，連德桑蒂斯和川普之間也形成不小差距。

共和黨情勢漸趨明朗，民主黨一方則在拜登今年4月正式宣布競選連任後，「黨內雜音」也慢慢消音。這就意味2024，極大可能會再是川普和拜登的選舉。至此，許多美國民眾已有心理準備，要在這兩人之中再次「二選一」。

於是，當選舉討論名單上愈來愈明顯只剩拜登和川普兩人，對選民來說，即表示原本對美國政局的想像空間也被壓縮，而通常當選民對政局變化的想像減少，對自己的支持對象就會更緊抓不放，對對手也會出現更多負面表列，以回應自己對可見現實的焦慮（包括對所支持對象落敗的不安）。眼前美國民眾看待下屆總統大選，心態已和去年11月期中選舉過後，多少還對未來保持樂觀想像的態度很不一樣。

儘管共和黨初選尚未底定，川普和拜登的對決實已開始。今年8月，當美聯社「NORC公共事務研究中心」針對拜登、川普進行民調，發現選民談到最有可能成為白宮下屆主人的兩人時，關於拜登的常用詞卻是「年老」和「困惑」，川普則是「腐敗」且「不誠實」。當人選愈清楚，距離選舉日愈接近，各自反對者對對方的批評也只會愈尖銳，上述負面印象調查結果，不能不說，相當程度正是拜各自批評者積極傳播放頌所賜。

只要成為主要競爭者，無暇顧及其他政治變數，兩個參選人之間就絕對沒好話，各自的支持者同樣會非常積極「介選」。選舉實務中，「選我不選你」的理由，很少會建立在「你很好，只是我比你更好」的論述上，而是必須大量仰賴互斥和批判的堆疊。川普和黨內的德桑蒂斯如此，遇上他黨的拜登，要贏，絕對也只有擴大攻擊面。

由上述例子看國民黨侯友宜和民眾黨柯文哲，其一，兩個人的競爭並非「黨內初選」，所以先天就存在政黨矛盾，如今相互較勁很正常，幾個月前的相敬如賓，反而是惺惺作態；其二，即使要談政黨整合，卻受制於選舉時程下的壓迫感，非常難建立有意義的合作模式。因此，當柯文哲說「讓你（侯友宜）選也選不上」，以及金溥聰說「大家很習慣柯市長變來變去」，都是回歸選舉正常發揮，這是「退一步無死所」的政治宿命，同黨同志尚且如此，更何況分居不同政黨。無論基於個人政治生命，還是政黨存續發展，可以預見，當柯、侯真要進入二選一，他們各自的支持者也會主動逐一告訴你這兩人有多不適任。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