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20年不分藍綠的歷任政府都曾提過各種聯合政府的變形體,之所以難以執行,關鍵在於總統權力的排他性。(合成圖片)
侯友宜說,他當選後一定會成立聯合政府、用人唯才,把每個人擺在適合位置。趙少康也說,勝選後會找柯文哲、郭台銘一起來討論內閣人事,包含行政院長誰任職都能談。不過,柯文哲對這兩個人的提議沒好氣,他說,趙少康現在在玩的把戲就是棄保,一直在為棄保做鋪陳,這種話趙少康出來講本身就是一個失格。
這一回,柯文哲說了大實話。
這次大選裡,屢屢會冒出「主張內閣制」、「總統到國會進行報告」、「聯合政府」的議題,其實跟在野黨想營造「民進黨一黨獨大」、「權力通吃」的印象有關。從選舉策略來講,這樣的主張可以理解;不過,如果就台灣現行的憲政體制與政府運作來講,相關主張幾乎沒有任何可行性,所謂的藍白聯合政府幾乎注定是一場騙局。
中華民國憲法原本就是傾向於內閣制,不過,因為蔣介石來台灣後實施的動員戡亂戒嚴,實質凍結原憲法的體制,變成總統制。蔣經國去世後,接任的李登輝一方面透過黨國體制實質掌握行政權,另一方面透過修憲引進總統直選及取消原憲法關於立法院閣揆同意權的設計,雖然只動了區區幾個條文,卻徹頭徹尾地改變台灣的憲政體制。
因為總統直選,民意直接賦予總統權力基礎,所以台灣的總統不可能是如內閣制一般的虛位元首。而立法院的閣揆同意權被取消,閣揆改由總統任命,代表最高行政首長的權力來源是總統,所以現行的體制是一個傾向於總統制的雙首長制。唯一的變數是立法院動用「倒閣權」與總統對抗,逼迫總統分享提名閣揆的權力,問題是「倒閣權」入憲20多年來,立法院基於種種原因從來不敢動用這項權力。
所以,如果有人宣稱他主張修憲改為內閣制,那他應該被立刻追問的問題是:「你要取消總統直接民選的機制嗎?」因為,一個讓總統直接民選的憲政體制,總統就不可能是虛位元首,既然總統有權,就不可能是內閣制。只是,台灣連一個朝野都聲稱支持的「18歲公民權」都無法通過公民複決的修憲程序,怎麼可能會在取消總統直選這項制度上取得共識?
總統直選改變了台灣的的憲政體制,直選的總統權力不在於他想做什麼,而在於制度賦予總統什麼?侯友宜與柯文哲都宣稱,如果他們當選總統將赴立法院進行國情報告以示負責;但事實是,從陳水扁、馬英九到蔡英文,從未拒絕過(事實上也不能拒絕)來自立法院的國情報告邀請,是立法院自己覺得既然無法讓總統備詢,何必另搭一個舞台給總統表演造勢?而在野黨這幾年來屢屢抨擊蔡英文不肯分享權力、囊括司考監三院的人事權,但馬英九也執政過,外界可曾看過馬在提名司考監人事之前徵詢過民進黨的意見?
過去20多年來,陳水扁曾任命郝龍斌擔任環保署長,馬英九也曾提名當時仍是民進黨的沈富雄出任監院副院長(後來沒通過),蔡英文更提名親民黨的李鴻鈞出任監院副院長,但這全都出自於總統的絕對意志,而非有意義的政黨協商,更不是聯合內閣。現在要談聯合政府,姑且不論侯友宜能不能選上總統,由於台灣並非內閣制,不同黨派之間就算能在立法院合作,也未必能連動到內閣;而閣員的去留完全取決於閣揆與總統意志,很難藉由一紙「藍白六點協議」來擔保。
陳水扁說過要組「全民政府」,馬英九曾宣稱他要做一個「全民總統」,就連蔡英文都曾提過「大聯合政府」;過去20年不分藍綠的歷任政府都曾提過各種聯合政府的變形體,之所以難以執行,關鍵在於總統權力的排他性遠遠超越個人意志。所以,侯友宜所謂「聯合政府勢在必行」的說法,只是代表他對當前選情的評估,目的在於操作棄保以及藍白之間立委選票的流動,選民千萬別當真。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