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為了取得共產國際的信任,曾把兒子蔣經國送到俄國作為人質,俄國把他送到孫逸仙學校訓練。(作者提供)
2016年,陳耀昌教授帶領我們12個人參加21天的西伯利亞鐵路旅遊,由海參崴到聖彼得堡,橫貫俄國,全程9288公里。
興起這個念頭,主要是被電影「齊瓦哥醫生」的名曲,「Somewhere my love」的美妙旋律所吸引。
時值六月,當然看不到影片的浪漫雪景。火車一路奔馳,佔地俄國土地三分之二的西伯利亞,一路都是白樺木,景色單調,車上又收不到 Wi-Fi,極其無聊。
我們買的雖然是豪華臥艙,但是,我們的車廂卻掛在普通列車,因此,餐車食物很差,又沒冷氣,乏人問津。只能躲在個人極為侷促的臥室,雖然車上可以洗澡,但很簡陋。中途只有停留八站在旅館過夜,可以使用 Wi-Fi 並冲熱水澡,其餘日子都睡在車上。
我們先由聖彼得堡上車,途經莫斯科、喀山、葉卡捷琳堡、新西伯利亞、伊爾庫茨克、貝加爾湖、伯利等。
聖彼得堡由彼得大帝1703年建立,並在1721年至1918年成為俄羅斯的首都。
事實上,俄國因彼得大帝而偉大。
彼得大帝於1697年旅遊西歐一年,回國之後,仿效荷蘭、英國等當年最強的「海權國家」,建立海軍,改革教育,翻轉財政政策、土地政策,打破階級結構,降低貴族的影響力等。
最大的魄力是在1713年,把首都由莫斯科遷移到聖彼得堡,以便擴建海軍,對抗瑞典,後來發展為波羅的海艦隊的基地。
過了大約100年,1816年,10幾歲的未來沙皇尼古拉一世訪問了英國,對於當時正在發展的蒸氣機火車,驚嘆不已。
俄羅斯擁有廣袤的土地,急待開發。西伯利亞冰天雪地,地形崎嶇,河川難行
,運輸不易。
1836年,沙皇尼古拉一世,委託奧地利工程師郭士納(Franz Von Gerstner)建造俄羅斯第一條鐵路,蒸汽機是由「鐵道之父」史蒂文生的工廠建造的。首趟旅程,於1837年出發。
蒸汽火車是工業革命的產物,徹底改變了運輸的方式與結構,甚至是人類的生活。大量降低運輸成本,提升效率,促進經濟發展。
東西伯利亞,1896年,李鴻章給予俄國建設東清鐵路(即中東鐵路)的權利。1898年,俄國把東清鐵路局設在哈爾濱,總工程師是倫敦皇家工程學院畢業的俄國猶太人尤弋維奇(Alexander Yugovich),通車之後,俄國人湧入,包括猶太人。五年之後,猶太人為了逃避俄國的迫害,大量逃避至此,形成中國最大的猶太社區。
建築師日丹諾夫(Yuri Petrovic Zhdanov)被派往中東(東清)鐵路工作,負責哈爾濱市政建設工程,許多有名建築,包括荷花藝術學校,韃靼清真寺(又名土耳其清真寺),哈爾濱首富猶太人的住宅等,都是出自他的手筆,他也是猶太人。
19世紀是「鐵路狂熱」的年代,其影響是全面性的。世界各國都大力投資,銀行家當然不會錯過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猶太銀行家,更是主要的推動者。如巴伐利亞慕尼黑的德. 赫希男爵(Maurice von Hirsch),美國的席夫(Jacob Schiff)等,他們都是猶太人。
赫希的的祖父是巴發利亞第一大的猶太人地主,父母都是男爵,家室顯赫。他大量投資歐洲各國的鐵路,包括鄂圖曼(土耳其)的「東方列車」。
席夫聲名更大,因為,如果不是他幫助日本募集二億美元,日本不可能贏得 1904 年的日俄戰爭,也因此,獲得與日皇共進午餐的殊榮。
他是19世紀美國最重要的銀行家,也是當時美國最重要的猶太領袖,幾乎所有的鐵路都有他的投資。
俄國的「鐵路大王」波利亞科夫(Samuel Polyakov),建造約四分之一俄國鐵路,他也是猶太人。
他出生於白俄羅斯,祖父由波蘭遷移過來。他由烏克蘭開始發展他的商業帝國,後來被封為貴族。
伊爾庫茨克城在貝加爾湖的西南邊,建立於1661年,當時只有哥薩克駐軍。
19世紀初,反抗沙皇尼古拉一世的12月黨人被流放到這裡,這裡才慢慢發展。西伯利亞鐵路開通之後,成為西伯利亞最大的工業城市,交通與商貿的樞紐。
1818年,第一個被流放的猶太人Israel Fershter來到這裡。此後,因為猶太人參與革命被流到這裡的人數,大量增加。伊爾庫茨克成為附近村莊和城鎮的猶太人的宗教中心。
猶太人在此地的商業、工業、貿易等都扮演重要角色。
貝加爾湖是全世界最深的內陸湖,一望無際,因為時間的限制,只有在湖邊繞了半個鐘頭。
廣義的說,貝加爾湖就是公元前 100 年,蘇武牧羊的北海。
途經韃靼共和國自治區的首府喀山時,看見車站旁邊有一個博物館。入內一逛,裡面的文物,很像我在新疆及中亞見過的突厥遺物,尤其是石人彫像。大概多年來沒有參觀者,所以館長不在。等了大約半小時才出現,但是語文不通,無法得知歷史,拍照之後,遺憾走人。
有天突然被告知,半夜一點半將抵尼克楚附近的車站。大家都非常興奮,因為1689年,大清帝國與俄國簽下的第一份邊界條約,就在這裏。好不容易等到半夜一點半,車停10分鐘,也不知站名,只知道尼布楚離這裡大約一公里,引頸四望,也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留下一些歷史幽思,悻悻離開。
到了赤塔(Chita),據說赤塔是契丹的轉音,仍有一些契丹後裔在此生活。10世紀時,世界甚至認為強大的契丹就是中國。12世紀被滅國,契丹人流散何方,沒人有興趣去考證了。
伯力,俄語為哈巴羅夫斯克,是重要的交通樞紐,位在黑龍江與烏蘇里江交界的東側。
伯力南部的比羅比占(Birobidzhan),是俄國猶太自治州的首府,也是全世界唯一的猶太自治州。目前猶太人只有數千人,我問過我的紐約猶太律師,他聽都沒有聽過。
此行最大的亮點,竟然是意外參觀了蔣經國在俄國生活與工作的地方。
火車一過烏拉爾山脈(Urals),就是葉卡捷琳堡,是俄國第四大城,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在這裡被滅。
蔣經國在這裡的烏拉爾重型機械工廠工作,廠內收藏一些蔣經國的一些照片,包括他寫的信函,與蔣方良在海邊戲水的泳裝等。蔣經國與蔣方良就是在此工作期間結婚的。
1925年,為什麼蔣經國要來俄國「留學」?其實是,當時,孫中山正好去逝,國民黨內惡鬥。蔣介石為了取得共產國際的信任,把兒子蔣經國送到俄國作為人質,俄國把他送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就讀,與鄧小平同學。
有趣的是,1925年,蔣經國也是坐西伯利亞鐵路,但是反向由海參崴到莫斯科,同行的有北洋軍閥馮玉祥的女兒馮弗能。
可是,後來蔣介石清黨,大肆逮捕共產黨員,與俄國共產國際鬧翻。俄國就把蔣經國流放到西伯利亞做工。當時住在列寧姐姐的家,就近看管。
1936年,西安事變,張學良扣押蔣介石,蔣介石答應國共合作抗日,俄國表示善意,送回蔣經國。
葉卡捷琳堡,天寒地凍,蔣經國死裏逃生,養成耐苦的個性與堅強的意志。後來成為台灣的總統,表現特質,應該與這段歷練有關。
※本文作者在紐約經商超過40年。2016年結合台灣各界旅外人士在華府創辦「Global Taiwan Institute全球台灣研究中心」(GTI),是美國以台灣為研究核心、規模最大的智庫,尤其効法猶太人捍衛以色列的精神,從而影響美國外交。著有《大局:傳奇台商征戰紐約40年的江湖撇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