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裴敏欣：中國的監控系統始終靠的是龐大的人力組織

從建立互聯網（網路）防火牆開始，中國當局對於數字極權體制的建立就從未停止過腳步。為此，中國開發出了一整套監控技術，甚至還出口到其他專制國家。這引起了世界民主國家的擔憂。

然而，美國政治學家裴敏欣在外交事務雜誌上發文，指出中國監控系統的可怕之處不在於技術的先進，而技術也不是萬能的，其成功之處在於「勞動密集型」的人力監控網路。如果沒有「數百萬的線人或者間諜」，中國的監控系統無法運轉下去。他還表示中國監控能力的快速增長，其實是緣於近年來中國經濟增長，使得政府有充足的財政資源可以支撐起這一監控網路 。

首先，作者為國內的安全系統算了一筆帳。他指出僅在2022年，包括「公檢法」在內用於國內安全方面的支出大概在1.44萬億元人民幣左右。2016年，中國推出了「銳眼」監控系統，包括監控攝像頭（鏡頭）、人臉識別技術在內。不計算人力成本和運維成本，該系統僅僅在硬體和安裝上就花費了3000億人民幣。而這在中國經濟崛起之前是不可想像。之前，中國當局由於缺錢使得「中共維持龐大國內安全部隊的能力」遭到了大大的限制，絕無可能維持現在這樣強大的監控網路。

此外，他表示中國正規的監控員警實際上也並不充足。他指出，除去保密的國安人員外，根據公開資料，中國的公安人數大概在200多萬人，其中負責國內監視的政治安全保衛人員預計在6至10萬人。這和東德秘密員警斯塔西占人口的百分之一相比相形見絀。然而，和東德不一樣的是，中國有一批有償和無償的「舉報人」，根據公開資料，這一人數可能多達1500萬人左右，占到人口的百分之一。「這些公民可以監視他們的同事或鄰居，並且由於他們的參與是通過強制或利誘來確保的，因此維持他們的成本並不高」。

裴教授指出，在中國建立先進的監控技術之前，龐大的監控網路就已經出現，現在仍然在運行。具體的手段包括兩種，第一種是在機場、火車站和酒店等地進行監視（官方稱為「陣地控制」），另一種則是對異議人士建立黑名單，長期監視，作者估計人數在「390 萬至 770 萬」之間。

裴教授認為，監控技術的進步大大提高了傳統監控方式的效率。然而，他也指出，無論技術多麼先進，最重要的還是中共當局的組織能力，即人力監控網路。

最後，他認為中國當局的監控技術現在面臨挑戰，主要的原因就是中國經濟下行會衝擊到整個系統的方方面面。一方面，經濟下行會導致更多人不滿中共當局統治，給安全系統增加負擔，另一方面，經濟下行也會導致財政資源不足，難以支撐該系統。對此，裴教授給出了比較悲觀的預測，他認為一旦這種監控系統的軟鎮壓失敗，那麼中共當局可能採取更加嚴厲的「硬鎮壓」。

二、公民實驗室：上百家中國網站冒充當地新聞媒體，宣傳親中內容

去年10月，義大利報紙《Il Foglio》曾發文揭露了一個來自中國、六家網站組成的「小型宣傳網路」。該網路並未依法在義大利註冊為媒體，但卻冒充該國本地媒體，大肆宣傳「親中內容」。該報紙懷疑這背後有中國政府操控的影子。

無獨有偶，韓國國家網路安全中心（NCSC） 在去年11月發佈了一份報告，揭露了 18 個韓語網站冒充當地新聞媒體，宣傳親中內容。這些網站同樣來自中國，並和一家名為「海脈」（Haimai） 網路公關公司有關。

這兩起事件的曝光，引起了數位監督組織、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公民實驗室（Citizen Lab） 的關注。他們調查之後發現了更多類似的網站。該機構在7號發佈一份報告，稱從2020年中期以來，在歐洲、亞洲和拉丁美洲的30多個國家，出現了123多家冒充當地新聞媒體的中國網站。這些網站大量傳播親北京的「虛假資訊」和對批評中國當局的人士進行「人身攻擊」，比如指責美國科學家洩露了新冠病毒等。

該機構表示，這些網站和一家名為「深圳海脈雲翔傳媒有限公司」的公關公司有關。這些網站的宣傳策略非常獨特，不同以往。其中，最核心的一個特徵就是，這些網站雖然會對批評北京當局的人士進行大量人身攻擊，但是在發佈一段時間後就會刪除。

報告表示，這些網站的曝光度其實並不高，但是架不住網站數量快速增加，並且使用當地語言、報導當地內容，使得當地媒體和受眾被影響的風險大大增加。最後，該報告和稍早中國數位時代報導的一份報告得出了同樣的結論，中國當局的「大外宣」策略已經走出亞洲，越來越的影響著其他地區的國家。

三、大數據武器化：解讀中國在西藏的數字監控

關注藏人權益的研究機構綠松石屋頂（TURQUOISE ROOF） 之前發佈了一份報告，揭露了中國政府通過強制安裝手機應用「國家反詐中心」，加大了在西藏的數字監控。該機構基於一名流亡藏人的敘述展開研究，指出，該應用已經變成了強大的監控網路要素。

該報告稱，這一應用程式收集的資料範圍已經大大超出了「反詐騙」的範圍，納入了更多控制機制，並結合了刑警管理的集成資料庫來進行監控。

報告還對「西藏黑社會犯罪綜合情報應用平臺」這一先進的大資料警務平臺進行了調查。「對政府採購通知的分析顯示，該系統將西藏自治區 現有的各個公安局系統的資料合併到一個中央 Oracle 資料庫中」，而該資料庫正是基於美國技術開發的。「在西藏溫和的文化表達、宗教表達、語言權利宣導和社會工作定為犯罪的運動中，這個資料庫系統發揮了重要作用。」

此外，西藏和新疆員警檢查站部署的間諜軟體和通用取證提取設備（UFED） 存在明顯的相似之處。 同樣，複雜的大資料分析平臺在這兩個地區都在運行。儘管具體系統可能有所不同，但通過情報主導的警務在這兩個地區進行控制和鎮壓的總體戰略是顯而易見的。

最後，報告表示，「部署在西藏和新疆的民用人工智慧監視系統起源於軍事指揮與控制系統（C4ISR） 以及解放軍聯合作戰綜合條令」。因此，該報告還表示，這意味著在官方的眼中，西藏和新疆已經變成了戰場。（本文轉載自《中國數字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