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紐約「日落公園」的第八大道,可以感覺到有一股帶著中共氣味的暗流。(維基百科)
中國流亡作家袁紅冰多次在台灣政論節目中談到年輕時曾與習近平當過8個月酒友的故事,一次他跟習近平聊天講到,人口多是中國經濟很大的負擔,結果習近平不認同地說,是中國人太少了,中國需要40億人,才夠管理這個世界。這聽起來很荒唐,但是,中國2018年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情報法》之第七條「任何組織和公民都應當依法支持、協助和配合國家情報工作,保守所知悉的國家情報工作秘密」,以及2018年把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國僑辦)併入中央統戰部,不就是與當年習近平要利用中國人管理世界的想法十分吻合嗎?
雖然,很多人可能還是會認為習近平要管理這個世界的雄心壯志是痴人說夢,但從現在許多國家都有中共代理人和在地協力者的情況看來,還真不能否認他的確在落實當年的想法,而且,從我個人在紐約的所見所發現,自由世界(尤其台灣)真的必須戒慎恐懼。
上個月底,美國「聯邦調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FBI)搜查了紐約市長亞當斯(Eric Adams)的重要幕僚鄭祺蓉(Winnie Greco)的住所,處理此案的是紐約東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該辦公室主要處理涉及中共在美國活動的案件,如「中國透過紐約僑領在美國設立祕密警察站」就是其中一個案子,巧到不能再巧的是,被逮捕起訴者之一的「美國長樂公會」會長、「美國福建同鄉會」會長盧建旺,在2019年帶著(紐約市)布魯克林區政府代表團到中國福建參訪,而參訪代表團中兩位重要代表人之一就是鄭祺蓉。
1995年,鄭祺蓉從福建福州移民到美國,與當時的丈夫做賣門窗生意。1998年起,她開始邀請組團紐約州的參眾議員訪問中國,並成為眾議員奧迪茲(Felix Ortiz)的亞裔顧問和助理。老實說,新移民光是適應當地文化和生活就很不容易,鄭祺蓉竟能在3年左右的時間就與政治圈有了連結,就算是天賦異稟,也必須有心吧。
果然,2002年鄭祺蓉就成為布魯克林區區長的「美中事務部主任」。2014年區長換人,鄭祺蓉就開始追隨新區長亞當斯(現在的紐約市長),直到2021年。這19年,鄭祺蓉可都是沒拿薪水的志工(實在非常有熱情,對吧?),卻推動了布魯克林區和中國幾個城市結為姊妹市,區長亞當斯則拜訪了中國6次,認同稱讚「一帶一路」的交流理念。當亞當斯步步高升,在2022年成為紐約市長,她立刻成為市長的特別助理,2023年更上一層樓,成為市長高級政策顧問。今年農曆春節,紐約市長出席幾場慶祝活動都圍上中國共產黨有力象徵的紅圍巾,成為中國中央廣播電視總台自豪的宣傳。想想,如果美國各州各市都來一個鄭祺蓉,但丟掉「貪腐與濫權」,習近平真的會得意地笑。
當然,如果鄭祺蓉沒有華人圈人脈和政治獻金籌募能力等政客需要的資源,純粹只是一位對政治有熱情的個人,恐怕也難以從一個新移民走到能夠接近紐約市府權力核心。在美國,來自福建省的中國人是最多的,而紐約市最大的福州人聚居地就在布魯克林的「日落公園」(Sunset Park)。這一帶原本是愛爾蘭裔、義大利裔、波蘭裔、挪威裔的社區,但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約1980年代,這些歐洲裔開始搬離這裡,中國人就搬了進來,而當越來越多中國人搬進來,這些歐洲裔就離開得越快(也是很多中國人喜歡以高價買下他們的房子去做包租公/婆),於是在1995年左右,這一帶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中國城。
是的,很快,不到20年,我的愛爾蘭裔夫家兩代人見證了家園如何成為最熟悉的陌生地方。雖然,這不是如西藏、新疆、香港被刻意的洗人口,但因為大多數低社經背景的中國移民有語言的障礙(其實就算想學英文也因為了三餐溫飽而有心無力),也沒有融入美國社會的動機,或者即使想也沒有能力,自然要集聚而居,而當中式的食衣住行育樂醫療樣樣俱全,不必走出中國城就能生活,他們與美國社會就會有距離,於是,他們就更仰賴中國城的一切,也就需要像盧建旺、鄭祺蓉這種可以幫助他們或為社區爭取權益的僑領,也自然給了中共長臂管轄和統戰的機會,並且,因為人口不斷在增加,結果,再過20多年後的2023年11月,布魯克林正式有了第一位中國裔紐約市議員。
這位新科市議員也像鄭祺蓉,是移民、也從擔任一位政客的幕僚開始做起,也和中共「統一戰線」有關的僑社有緊密關係,日前就爆出她的團隊違規使用市議會電子郵件帳戶發送郵件給支持者和選民,邀請贊助「美國亞裔社團聯合總會」舉辦的元宵節遊行活動。「美國亞裔社團聯合總會」會長就是去年3月蔡英文總統過境紐約時帶頭抗議、在台灣媒體鏡頭前說「民進黨的當政要覺悟、回頭是岸」、「和平統一、走在一起才是一個出路」、「全大陸市民都是擁護習近平」的陳善莊。有「布魯克林之王」之稱的他,在動員抗議台灣正副總統過境美國與為中國宣傳(支持習近平、香港回歸紀念等等)的各種活動場合,都有他帶頭高呼的身影。
是的,在這個髒亂吵雜的小城裡,有一股帶著中共氣味的暗流,然而,一般美國人不只看不出來,甚至還可能高興中國人終於懂得做個民主社會的公民來參政和透過社會運動爭取權益或表達意見,但看懂的人可是好焦慮擔憂。
一回,我的先生路過社區小足球場,聽見兩位約國中年紀的中國裔男孩在爭吵,兩人的英文說得極好,但一位堅持要說中文,另一位想說英文的告訴他,在家與父母家人說中文沒問題,但平時應該說英文,堅持要說中文的男孩不高興地說,我們是中國人,要說中文,想說英文的男孩則說,不,我是美國人,我要說英文。其實,我常在「日落公園」聽到「我們中國人…」和「他們老外…」的說法,即使他們許多人都有美國籍,卻永遠像是異鄉人,對美國幾乎沒有歸屬感與認同。不過,這就是中國共產黨政府最喜歡看到的情況,才會有更多可以管理這個世界的人口,不是嗎?每次走在「日落公園」的第八大道,我常忍不住會想,究竟是美國庇護了一群來自共產中國的人,還是共產中國拿走了一塊美國的土地?美國的自由民主影響了他們多少?他們真的自由了嗎?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現居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