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昌總是以理想要求別人,卻用現實來原諒自己。他標誌的「公開透明,還權於民」並不是價值理念,而是用來標新立異、鬥爭藍綠的工具。(合成圖片;圖片摘自黃國昌臉書、本報資料照片)
2016年,首次進入國會的黃國昌很快地就與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鬧翻了。原因是,當時如日中天的黃國昌一心想透過立法院這個舞台轉戰首都市長,根本沒把他心目中的「老政客」柯建銘放在眼裡。黃國昌先是透過「公開透明」的口號,把立法院行之有年的議事慣例朝野協商制度打成捍衛「王(金平)柯體制」的幫凶;接著用「還權於民」為號召,要求「補正公投法」,下修公投及罷免門檻。這些倡議在當時有道德高位,柯建銘一時之間接招乏力,還一度成為綠營進步圈的眾矢之的。
黃國昌當時認為,從事公共事務,應該無不可對人言,為了要落實「責任政治」,就要採取最素樸的「直接民權」。所以,公投的門檻越低越好,那才能「刺激」選民多出來投票;罷免現任公職不需要任何門檻,只要採取相對多數就好,民眾會自然而然地出來捍衛表現好的公職代表。他把理念說得這麼美好,自己當然不可能想到,他本人竟是罷免門檻下修之後的第一個適用者;而如果不是他過去8年最大的政敵柯建銘堅持在《選罷法》保留四分之一的公民數門檻,他早在2017年就被反同婚及反年改的支持者罷免成功,提早結束政治生命。
在「停止年金改革」表決案裡,民眾黨選擇用不投票的方式暗助國民黨,引發軒然大波,對此,黃國昌表示:「台灣民眾黨是一個有主體性的政黨,不會配合民進黨起舞,更沒有投票支持民進黨的義務。」「投票時柯建銘人跑去哪裡了,怎麼沒有出席院會?」「人家(國民黨)只是程序上希望付委討論……打成反年改,民進黨這種二元化貼標籤行為應該停止。」他東拉西扯,就是說不出為什麼暗助國民黨反年改的理由。
但正因為民眾黨是個「有主體性的政黨」,所以外界才好奇;為何從立法院長選舉到年金改革案投票,民眾黨總是用「不投票」方式拒絕表明自己的立場?而柯建銘投票時有沒有出席是否請假?那是民進黨的家務事,與民眾黨的投票意向絲毫無關。至於說道「二元化貼標籤行為」,最本事的正是黃國昌;前一天的貼文裡,他說質疑他的立委是「黨媒出身的立委」;他指控與他意見不同的立委是「演員」出身,暗示她很會演。這種從不就事論事的貼標籤二分法,只要黃國昌自己說第二,台灣政壇倒沒人敢說第一。
外界會執著於追問黃國昌對於年改的立場,那是因為他一直是力挺年金改革的急先鋒。7年前,他宣稱年改會所提出的版本,已經對退休軍公教很有「善意」了,要求繼續降低這些人的所得替代率;他說自己全力支持年金改革,否則現在不做,下一代就會遭殃。政客的立場轉換未必是罪惡,但黃國昌總得對外交代為何自己昨是今非?是因為情勢變更?是因為現實所迫?或者就勇敢地承認根本是利之所趨。
黃國昌總是以理想要求別人,卻用現實來原諒自己。他投入政壇之初所標誌的「公開透明,還權於民」其實並不是他的價值理念,而是用來標新立異、鬥爭藍綠的工具。他現在把力挺韓國瑜、陪笑傅崑萁、反對年金改革當成效忠藍營、爭取未來新北市長選舉藍白聯軍的投名狀。但國民黨又不是白痴,既然知道黃國昌的政治生涯就是一場場活生生的「背刺史」,黃當然也隨時會把國民黨一腳踢開;此刻或可以把黃國昌當成戳戳民進黨的小刀匕首,豈有養虎為患之理?
黃國昌很年輕就取得中研院法律研究所研究員的終身職,他學問作得很好,曾是法律學界的明日之星;他是太陽花學運導師,更曾被視為政壇的明日之星;不料,如今竟長成一個動輒氣急敗壞的咆哮大師、一個蛇鼠兩端的政客模樣。午夜夢迴之際,不知黃國昌會不會問問自己:10年的從政歷程他到底實踐了什麼?這一切所為何來?而攬鏡自照時,他看到的又是哪一個自己?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