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的夜間新聞，不停重播一名男子在鐵軌上疾奔的畫面。

「田園都市線的青葉台站，有一名男子被指控是癡漢。當名男子當下便跳下月台逃走，卻不慎遇上遭電車碾斃的不幸。」

在東京，癡漢在是個長久存在於社會的問題。只要在東京都內移動，就不難在車站遇見寫著「癡漢是犯罪！」的海報，車廂內也時常可以聽見這樣的廣播內容：

「癡漢是犯罪行為！若看見行跡可疑的乘客，請向站務人員舉發！」

剛到日本的時候，我純粹只覺得這個城市怎麼住著那麼多愛向女生伸出鹹豬手的人哪！尤其擠得像是沙丁魚罐的電車，根本就是癡漢犯罪的溫床。只要是遇上下班的通勤尖峰時段，車廂內擠得水泄不通的，大概很多女生被摸了好幾把都沒發現吧？

「妳以為癡漢事件，受害者單純都只是女性嗎？」有次在某個辦公室和日本同事聊到這個話題，他突然丟了這個問題給我。

「不是嗎？難不成還有女生反過來偷摸男生一把的嗎？那也許不能稱作癡漢，要叫做癡婦吧！」

「妳有聽過癡漢冤罪嗎？明明沒有對別人做出癡漢行為，卻被冤枉了。結果不僅丟了工作，還離了婚，最後人生一團亂只好走向自殺一途！」男同事的眼神帶著嚴肅。

「所以每次搭上電車，我絕對都是兩手緊緊拉著電車吊環，絕對不把手放下來！」另外一名男同事馬上跟上話題。

「我也是！就算明明超想睡，我一定是一手拉吊環，另一手高舉小說或是手機。總之就是要讓周遭的人很明確知道我兩手都沒有空著！」另外一名比較年輕的男同事也加入了話題。

當下聽到這番討論的我非常震驚，正如他們所說，癡漢事件下受害的不只有女性而已，男性受到的傷害也非同小可。

前陣子癡漢冤罪的話題又再度沸騰了起來，因為東京出現了一種新的犯罪手法。犯罪的方式很簡單，只要男女一組，搭上人潮擁擠的滿員電車，然後選好獵物。

「啊！有癡漢！」女生突然尖叫了起來。

「是真的！我也看見了！」男生義正言辭地說。

在擁擠的電車裡，不需要三人就可以成虎，同時被女性以及男性指認為癡漢，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若不想要鬧到被同事或是家人知道的話，就要付給「受害女性」一筆數十到數百萬日元的和解金。

正因為類似的冤罪事件層出不窮，許多居住在東京的男性認為，電車既然設有「女性專用車廂」，也該設置「男性專用車廂」。而且在車廂中應該設置監視器，若要逮捕癡漢必須要有明確的影像證據才行。另外還有個特殊商機因此而起，為了自我保護，許多男性紛紛加入了「癡漢冤罪保險」，每個月只要繳交日幣590円，在被指認癡漢的當下，就會有專業的律師立即現身來幫你。

「男性專用車廂，監視器，冤罪險……說真的，這些真的是解決癡漢問題的方法嗎？」

我忍不住一邊思考，一邊查了關於癡漢犯罪動機的資料。

當然有不少資料傾向癡漢犯罪是出於性慾的不滿足，但也有精神科醫師主張癡漢犯罪的契機來自於生活中的人際壓力過大。因為長期受到上司，同事的精神折磨，回到家還要看妻子的臉色，這些來自於「人」的壓力，只好去發洩在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

「選定那些看起來被欺負了也不敢大聲喧嘩的人下手，來證明自己不是這個精神壓力食物鏈的最下層。」

看來要用男性專用車廂，監視器來解決癡漢問題，就好像是用西藥來治療長久存在體內的的氣血循環低下的痼疾一樣。滿員電車裡，人們的身體距離與心的距離持續呈現反比。城市太擁擠，人們太寂寞，癡漢羅生門終究要變成一齣不賣座，卻永遠也下不了檔的戲。

上報生活中心特約作者「明太子小姐」

曾任流行雜誌編輯，現為時尚雜誌專欄作家、自由撰稿人。流浪倫敦四年後來到東京定居。喜歡人間觀察，著迷用文字與相機記錄城市的各種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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