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25日，美國阿拉巴馬州執行了全美甚至是全世界首例「氮氣死刑」（nitrogen execution），58歲的死囚史密斯（Kenneth Eugene Smith）在遭判死刑定讞近30年後，終於伏法，過程約22分鐘。

死刑適用性黃金交叉

近年來，即便是仍未廢死的美國，公眾對於死刑的支持也持續在下降。最新的蓋洛普（Gallup）民調指出，認為死刑的適用性「不公平」的受訪者高達50%，略高於死刑適用性「公平」的47%，兩者首次出現「黃金交叉」。顯然，美國公眾開始懷疑死刑制度的公平性和準確性。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美國人開始懷疑死刑的適用性，但仍有53%的多數人支持死刑，反對廢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美國人對死刑制度的支持確實是持續在下降，53%的支持率是這項調查自1972年開始執行以來的歷史最低。

除了死刑的適用性之外，執行死刑的方式是否人道，也是法學界及醫學界長期爭論的焦點之一。美國目前仍有近一半的州存在死刑，允許最常見的注射死刑、槍決，甚至是絞刑、電椅和毒氣室。

For the first time, more Americans believe the death penalty is administered unfairly than fairly.

The findings illustrate the country's shifting views on the death penalty at a time when many states grapple with how to handle capital punishment. https://t.co/QTFx78FS5b pic.twitter.com/g5qdTvUVOc

— Axios (@axios) December 6, 2023

氮氣死刑

而今年1月首次執行的「氮氣死刑」，不僅是全美乃至於全球首例，更引發廣大爭論，許多人指出氮氣死刑反而讓死囚走得更痛苦、更不人道。但同時，受害者家屬也不解地質問說，外界擔憂死囚的痛苦，然而死囚在犯罪前，曾擔憂受害者痛苦與否嗎？

美聯社報導，阿拉巴馬州在當地時間1月25日晚間7時53分，開始執行「氮氣死刑」（nitrogen execution），58歲的受刑人史密斯（Kenneth Eugene Smith）戴上面罩，只能呼吸100%的純氮氣，逐漸窒息而死，過程約22分鐘。

史密斯在吸入氮氣的幾分鐘後開始掙扎，劇烈拉扯束縛他的約束帶，過程讓在場的人員都很不好受，一直到22分鐘後的8時25分，獄方這才確認史密斯的死亡，宣布他已伏法。事後，獄方也坦言，史密斯的死亡速度「遠比預期來得慢」讓他們震驚。

事實上，史密斯本該在2022年11月就以靜脈注射方式遭到處決，不過當時，獄方多次嘗試仍無法找到他的靜脈以進行注射，最終在執行期限屆滿前都未能執行死刑，這也是阿拉巴馬州最後決定讓他接受氮氣死刑的原因。

過去1年，史密斯也曾上訴要求擱置死刑，聲稱這種從未執行過的行刑方式可能「違憲」，但最終遭美國最高法院駁回。史密斯伏法前的最後聲明表示：「今晚的阿拉巴馬州讓人類倒退，我將帶著愛、和平與光明離開。」他也向在場的家屬表示感謝，還說「我愛你們所有人」。

氮氣死刑更不人道？

理論上來說，「氮氣窒息」是無痛的。阿拉巴馬州當局先前也認為，「氮氣死刑」會讓受刑人在幾秒鐘內失去知覺，並在幾分鐘內死亡。然而，多名目睹史密斯行刑過程的人都表示，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史密斯的妻子迪安娜（Deanna）、其家庭精神顧問胡德（Jeff Hood）牧師以及5名媒體記者觀看了整個死刑執行過程。胡德指出： 「我們沒有看到『人在30秒內失去知覺』的情況，他（史密斯）在受刑後的幾分鐘一直保有知覺。整個過程近22分鐘。」

根據獄方說法，當天晚間7點53分開始行刑，史密斯於晚間8點25分被正式宣布死亡，其中氮氣流動的時間超過15分鐘。

迪安娜及胡德事後在記者會上聲明指出，行刑持續的時間遠比當局預期的要長得多，他們看到的是「人為生命而掙扎最後的、漫長的幾分鐘」。胡德還補充說，他（史密斯）來回晃動了幾分鐘，還持續往前伸頭掙扎，他（史密斯）絕不是好人，但胡德也不希望這種（死刑方式）再次出現。

報導指出，在史密斯掙扎的期間，迪安娜也在大聲呼喊、抽泣。目睹行刑過程的記者赫奇佩斯（Lee Hedgepeth）表示，他在阿拉巴馬州親眼目睹5次處決，其中4人是注射死刑，氮氣死刑是他見過的最暴力的處決方式，史密斯的抵抗反應是所有人裡最大的。

Thank you, #JeffHood, for witnessing the darkest moments of humanity, so that #KennethSmith did not have to be there alone. pic.twitter.com/08hRXt9cSH

— The Woods Foundation (@thewoodsfdn) January 26, 2024

注射死刑用藥難取得

不同於台灣的槍決，「注射死刑」是美國最常見的處決方法，在注射死刑行刑期間，囚犯死亡所需的時間根據所使用藥物、注射次數和個別死囚的反應，往往有很大的差異。

專家表示，在典型的3次注射方案中，一般人可能會在最後1次注射致命藥物後的30秒至60秒內死亡，但這個過程不總是如此順利地進行，過去也有案例在注射致命藥物後的60分鐘至90分鐘才死亡。至於輸液管脫落、針頭脫落、找不到靜脈等技術問題，就是更常見的了。

除了注射上的技術問題，致命藥物也越來越難取得。事實上，現在注射死刑的用藥可能都來自「黑市」，因為藥商基於品牌名聲及形象，都不願意生產被用於死刑的藥物，美國藥廠輝瑞（Pfizer）是最後1個死刑用藥的公開來源，但也在2016年也宣布停止銷售死刑用藥。

奧克拉荷馬州監獄官員甚至坦言，他們找不到注射死刑的用藥。因此，氮氣死刑可能成為更多州的選擇。在史密斯伏法後的第2天，阿拉巴馬州總檢察長馬歇爾（Steve Marshall）便向CNN記者表示，從現在起氮氣死刑不再是未經驗證的方式，其他州可能會仿效。

俄亥俄州前總檢察長約斯特（Dave Yost）也說，氮氣儲量豐富、更易於製造和採購，可以化解因注射死刑用藥短缺而拖延死刑執行的窘境。

死囚痛苦、受害者呢？

1988年，史密斯與另1名男子帕克（John Forrest Parker）受雇於老查爾斯·塞內特（Charles Sennett Sr.），殺害他45歲的妻子伊麗莎白（Elizabeth Sennett），以詐領保險金。老查爾斯在接受調查期間自殺，史密斯的同夥帕克則於2010年伏法。

伊麗莎白的脖子兩側各有1處刀傷，胸部有8處刺傷。她的兒子麥克（Mike Sennett）在史密斯伏法後表示：「很多人說，好吧，他（史密斯）不需要那樣受苦，嗯……但他行兇時有問過我媽媽需要受苦嗎？」他強調：「今天，這裡沒有發生任何能讓我媽媽回來的事情。」

麥克最終表示，受害者家屬選擇原諒史密斯等人，但也提及史密斯犯案後「仍然活了35年」，這幾乎是他認識他媽媽的兩倍時間。母親遇害那年，他與他的兄弟小查爾斯都不滿2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