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月16日，大指揮家托斯卡尼尼（Arturo Toscanini，1867-1957）辭世，同年的2月3日有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有一場追悼音樂會，由華爾特（Bruno Walter，1876-1962）帶領Symphony of the Air演出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Symphony of the Air的前身就是NBC交響樂團（The NBC Symphony Orchestra），一個托斯卡尼尼的專屬樂團，在指揮大師退休後改名，整場音樂會等於是子弟兵向已故大師致敬的演出。

有人以福特萬格勒1944年的《英雄》錄音，來與華爾特這場追悼會實況版相比，並認為這場獨特的《英雄》，是華爾特畢生現場錄音的最高傑作。

打從CD時代初期，這場演出就由日本首度發行CD，接著再推出美國廠牌Music & Arts的版本（Music & Arts還以不同封面再版），長期關注歷史錄音的樂迷應該收藏過，但在日本以外的地區卻甚少有人注意到它背後的故事。

多數人都是透過華爾特晚年的貝多芬交響曲全集，來認識這位出生德國的猶太裔指揮家，以及他的貝多芬交響曲詮釋。

戰前5位指揮家的合影，左起華爾特、托斯卡尼尼、老克萊巴、克倫培勒及福特萬格勒。

創設專屬樂團

其實，在錄製這套立體聲唱片前，華爾特曾心臟病發，有長達一年的時間限制指揮活動，復出錄音室後，他的指揮風格也開始有些轉變，很多人用「告別」這字眼來描述華爾特晚年在洛杉磯的錄音（這些華爾特在CBS的最晚年錄音，大概從1958年展開），CBS給他優渥的錄音條件，幫他創設了一個專屬樂團。

也許華爾特知道自己已走到生命盡頭，他用最後的氣力造就了一部經典的貝多芬交響曲全集，指揮出的音樂有一種站在世俗之上的莊嚴感。但如果只靠這套貝多芬唱片去理解華爾特的指揮藝術，非但不夠全面性，也容易失真。

早年華爾特的保留曲目不像晚年那般狹隘，他有完整的歌劇歷練，錄製過最早的柴可夫斯基交響曲錄音，一度是指揮威爾第歌劇的名家，1940年代流亡到美國後，華爾特還曾有一段時期的風格近似幫助過他的托斯卡尼尼。

在1941到1953年間，華爾特與紐約愛樂也合作錄製了貝多芬的9首交響曲（唯一的例外是《田園》交響曲，改與費城交響曲團錄製），其中第三號《英雄》與第五號交響曲《命運》錄了2次，對那些只通過晚期錄音來理解華爾特的人，這套貝多芬全集是全新的感受，尤其1941年的《英雄》更是充滿緊湊與張力。

風格轉捩點

追悼音樂會裡的《英雄》交響曲同樣精采，當時的華爾特剛從指揮台第一線退下來，而且是他病倒之前（華爾特在1957年3月心臟病發，整整修養了1年），可說正好處在最晚年風格轉變的轉捩點，他指揮的貝多芬不走偏峰，沒有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1886-1954）或托斯卡尼尼那種強烈的起伏表現，例如，福特萬格勒大戰期間的《英雄》，在高度激昂的音符外，帶有一些悲劇性。

但華爾特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感染，他靠音樂的歌唱性與安定的節奏感取勝，為了讓主題歌唱起來，華爾特必須對速度和力度做一些獨特的處理，也形成屬於他個人的特點。華爾特的這場演出，樸質直率且具震撼力，和後來格調高貴的錄音室版不太一樣。

節奏精準、強調重音的托斯卡尼尼，也很喜歡《英雄》，或許這是追悼音樂會選擇這首交響曲的考量之一。

其實，1953年10月6日，托斯卡尼尼同樣在卡內基音樂廳演出了貝多芬這首交響曲，那是他指揮生涯最後一次的《英雄》錄音。據說，在正式演出前幾天，托斯卡尼尼在排練完一次完美的第二樂章《送葬》後，深受感動，曾要求NBC交響樂團的團員為他再演奏一次。

Music & Arts版，是目前仍可在市面上買到的版本。

演奏後沒有掌聲

華爾特用《英雄》追悼托斯卡尼尼的音樂會，留下了廣播錄音，在1970年代由日本華爾特協會發行黑膠唱片，日本有一家獨特的廠牌Wing也曾用其他的母帶推出過CD，聲音與Music & Arts版截然不同。

2011年，日本Otaken Records另以未通針的樣本盤轉錄發行的CD，則是這場實況演出最近期的出版品，Otaken盤的製作者也提到，歷年的發行都未能傳達華爾特這場《英雄》錄音的真正價值，他們自認找到的音源是最接近標準帶的音質（這場《英雄》CD化後，音質變得不好，一直以來都有追求更高音質的呼聲）。

Wing發行的版本，在日本以外的市場很罕見。

1957年1月16日於卡內基上演的《英雄》交響曲，在華爾特的要求下，演奏後沒有掌聲，在悼念指揮巨人的肅穆氣氛中平靜地落幕。5年後，華爾特去世，留下未能實現的舒伯特交響曲全集計劃。

文中提及的錄音資訊：

Beethoven: Symphony No. 3

Symphony of the Air

February 3, 1957; Carnegie Hall (live performance)

    • LP: Bruno Walter Society 1010

    • CD: Music & Arts CD 1010、Wing WCD125、Otaken TKC334

Beethoven: Symphony No. 3

Bruno Walter

New York Philharmonic

January 20, 1941; Liederkranz Hall

Beethoven: Symphony No. 3

Wilhelm Furtwängler

Vienna Philharmonic

December 19-20, 1944  Wiener Musikverein

Beethoven: Symphony No. 3

Bruno Walter

New York Philharmonic

March 21, April 16, and May 4, 1949; 30th Street Studio

Beethoven: Symphony No. 3

Arturo Toscanini

NBC Symphony Orchestra

December 6, 1953; Carnegie Hall (live performance)

（即日起，上報隔周推出《名盤與它的故事》，作者blue97，《Muzik》雜誌主筆，《福特萬格勒：世紀巨匠的完全透典》作者，不務正業的唱片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