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數萬人上街的「青鳥行動」同一天，網路上流傳著幾張柯文哲與他太太陳佩琪一起搭捷運的照片。其中一張照片裡的柯文哲坐在捷運車廂內滑手機，而陳佩琪不但沒坐在老公身旁的空位，卻雙手抱胸與另一名乘客共乘，頭還撇向另一方。另一張照片是柯文哲搔著頭獨自走路，陳佩琪走在他前方約莫5公尺處，呈現一個稍顯落寞、踽踽獨行的柯文哲。

「青鳥行動」讓柯文哲感受到落寞與焦慮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從2014年柯文哲投身政治以來，此刻柯文哲所感受到的不安、無力、焦慮、惶恐，絕對是他10年從政生涯之最。更精確地說，柯文哲這樣的焦慮不安應該已經延續好幾個月了，而這場年輕人包圍立法院的行動將它攀上最高點。

今年總統立委選後，柯文哲對於自己能獨立拿下369萬票，民眾黨又成為關鍵第三黨一度感到志得意滿。不過，先是3月的TVBS民調發現他在全國 13 位主要政治人物中滿意度剩31％，僅贏過朱立倫跟馬英九，不滿意度更高達56％居冠。接著，4月的雲林麥寮鄉長補選更只拿下11％的選票，遠低於自己選總統時的34%。再來，無論是臉書、IG、YT，甚至是自己最強的抖音，柯文哲的流量都大幅下滑，對數字絕對敏感的他，肯定意識到有哪些事情不對勁。

再者，從4月底5月初開始的前北市府三大案紛至沓來，橫跨藍綠的議員，甚至媒體手上似乎都有取之不盡的黑資料供他們發揮，顯然，這背後有現在執政的蔣萬安市府出手的影子。「三大案」案情輕重不一，最棘手的要屬其中的京華城案，史上最高的容積獎勵840%讓京華城獲利上百億，以及現任北市都發局又證實一切由柯文哲專簽交辦，其實已具圖利的形式要件，極可能在未來讓柯文哲吃不完兜著走。

選前，柯文哲一度答應藍白合，最後卻失信毀約，這讓藍營認清此人不可信任。這次，來自北市府的資料每一記都將柯文哲往死裡打，國民黨似乎已打定主意，就算無法透過三大案毀掉柯文哲，也要從此與他分道揚鑣以絕後患。柯文哲的情勢如此險峻，但他自己曾經力捧的、號稱「一個抵五個」的立院黨團總召黃國昌卻視若無睹，在立法院亦步亦趨地跟隨國民黨的議題設定，儼然成為藍營馬前卒。所謂「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如此奇觀，實在是政壇僅見。

其實，民眾黨在本屆立法院擁有絕佳的戰略位置。作為關鍵第三黨，理論上它應該在民生經濟議題上比民進黨更「左」，繼續爭取年輕人的認同；在兩岸光譜上比國民黨更重視台灣主體性，吸引更多「中華民國派」的支持。不過，黃國昌主導下的民眾黨團，卻從2月1日立法院長選舉開始的每一場重大立院表決都與國民黨站在同一邊，既無法待價而估，自然就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傅隨組織」。

黃國昌現在做的是一門借殼上市的無本生意，用民眾黨柯文哲的資源在作自己兩年後的政治盤算。平心而論，面對黃國昌的司馬昭之心，柯文哲並非毫無防範，他不但勤走立院，毫不避嫌地多次主持立院黨團會議，還派出自己的心腹陳智菡接手民眾黨立院黨團主任。只是，黨團總召才是第一線的指揮官，幾乎掌握民眾黨所有話語權；加上無論柯文哲、陳智菡，甚至民眾黨其他7名立委，都是立院運作的門外漢，任何質疑只消黃國昌三兩句話就隨意打發，柯文哲再怎麼想主導立院黨團運作都顯得心餘力絀。

於是，柯文哲另闢蹊徑，幾天前公開喊話賴清德：「都把我們列為拒絕往來戶」、「都沒有來接觸溝通」，其實是希望透過政黨主席會面拉出另一個平台，重新拾回自己的話語權。只不過，柯文哲的政治信用實在太差，兩個月前的蔡柯會面最後竟還演變成一場遊說NCC提名的口水戰，加上這場青鳥運動的政治動能仍在蔓延，群眾必不樂見綠白合作，站在賴清德立場，又何必急於一時為柯文哲解套？

外有藍綠重兵重圍，內有黃國昌機心算計，加上「小草」慢慢長大開始轉向，柯文哲面臨的其實是結構性的政治危機。他若無法從路線與人事上力挽狂瀾，還無可無不可地順應黃國昌，未來恐將一路滑坡，持續探底。時間不多了，柯文哲切莫自誤。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