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民黨黃復興黨部主委季麟連上將，在日前接受名嘴黃暐瀚訪問時強調他不會參加今年在鳳山舉辦的黃埔建軍百年校慶活動，而是要前往對岸廣州的黃埔校區原址朝拜他心中的「麥加」。雖然目前尚不確定季麟連是否會出席中共方面的黃埔建校百年活動，他也強調自己的旅行全程自費，但是這樣的言行筆者認為「期期不可」。

「期期不可」這四個字，是去年季麟連本人用來勸退陸軍官校專修班校友會前往大陸出席黃埔建校99周年所使用的，目的是希望勸說退伍軍人以「下架民進黨」的「大是大非」為重，不要節外生枝給民進黨找到在大選中擊敗國民黨的把柄。換言之，季麟連純粹是從選舉考量出發，而不是為了替中華民國守住黃埔建軍的歷史話語權。

也難怪今年季麟連接受黃暐瀚訪問時，就不再堅持去年「期期不可」的態度，反倒是強調自己將「以身作則」，「親身前往」，因為選舉早就已經選完，而且國民黨也敗選了。反之如果國民黨勝選，他當了退輔會主委或者國防部長的話，大概想去都不可能去了。顯見在他的心中，前往大陸朝拜「麥加」朝聖應該是行之有年的想法。

事實上，這也不是季麟連第一次有類似的爭議言行，他在2022年就接受中華統一促進黨邀請，出席紀念中國共產黨「改革開放」44周年活動。現場不止掛滿五星紅旗，季麟連甚至還上台發言，想必也講了不少讚揚中共的話。事後國民黨選擇切割季麟連，就連國民黨立法委員江啟臣也批評他這樣的行為「不合宜，不適宜也不恰當。」

由此可見黃復興黨部主委的身份，還有總統大選的選情，絲毫無法阻止季麟連展露他追尋自己心中的「麥加」。這個「麥加」筆者懷疑並不是早已被中共摧毀後再重建的黃埔軍校原址，而是那個正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畢竟「改革開放」44周年與黃埔建軍沒有直接關係，季麟連直到現在也沒有好好解釋他出席統促黨活動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廟也早就不在廣州了

為了勸阻退役軍人前往大陸，台灣提出了所謂黃埔軍校「廟在廣州，神在鳳山」的說法，可事實上如果對1949年後對岸的歷史發展有所瞭解，就知道中華民國在大陸的一切歷史遺跡都曾遭到破壞。根據中共「清除反動遺跡」的政策，廣州的黃埔軍校原址同樣逃不過清除，例如東征以及北伐陣亡將士墓都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被夷平，烈士們早就紅衛兵給挫骨揚灰了。

黃埔軍校的大門與校舍，雖然不是被中共破壞，但也在1938年遭日機轟炸而付之一炬。「廟」早就已經為日軍以及紅衛兵所毀滅，根本就不存在於廣州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校舍與大門，幾乎全部都是在「改革開放」以後重建的，完全是複製品。從這個角度來看，所謂「廟在廣東」也是一句我們用來自己騙自己的話。

就算不提日軍與中共的破壞，陸軍軍官學校本校在大陸時期也遷徙了不只一次。北伐勝利後遷到南京，然後對日抗戰爆發又遷到成都，直到大陸淪陷才於1950年在鳳山復校。所以「廟」在那裡根本不是重點，精神在哪裡才是。如今黃埔軍校的現址就在鳳山，而且在鳳山也有快75周年的歷史，所以不論是「廟」還是「精神」，黃埔軍校都100%的在鳳山。

無論季麟連是否會出席對岸官方舉辦的紀念活動，他光是否定軍校在鳳山的精神就已經違背了黃埔精神。因為陸軍官校38期畢業的他，不可能是在大陸時期畢業的黃埔軍校生，既沒有待過廣州、南京與成都三座本校，也沒有待過任何一座分校。換言之，季麟連正是他口中所最不屑的「鳳山精神」代表，又怎能說自己的「麥加」在廣州？

更離譜的是，位於南京靈谷寺的國民革命軍陣亡將士公墓，雖然同樣也遭中共破壞，但是紀念塔、牌坊、山門、大殿以及悼念第5軍陣亡將士的「一二八陣亡將士紀念碑」都還在，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位來自台灣的退役將領包括季麟連前往當地悼念過。可見朝聖「麥加」是假，向北京高層表態，交心比較真實。

正牌黃埔不受中共統戰

前往大陸交流不是不可以，但關鍵是能否固守自己國民革命軍的立場，不受中共統戰。陸軍官校第12期的前行政院長郝柏村是南京時期的畢業生，從各種角度來看都比在鳳山畢業的季麟連還要「正牌」，但郝柏村生前每次到大陸訪問，都會強調中華民國版本的對日抗戰史觀，且為此多次與中共方面爆發唇槍舌戰，這樣的表現即便是許多的民進黨人都深感佩服。

如果把期別往前推，陸軍官校第1期的老學長都是在廣州畢業，理應沒有人比他們更正統。來台灣的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生有許多活到了大陸「改革開放」的時代，成為中共政權統戰的對象。可是包括王叔銘、黃杰以及孫元良等參加過北伐、抗戰的黃埔名將都沒有回到大陸過。李鐵軍將軍雖回去過，但僅是探親，沒有參加對岸的統戰活動。

來台灣的黃埔第1期畢業生，僅有鄧文儀在1990年與1991年兩度訪問中國大陸，後返台組織中華黃埔四海同心會推動兩岸黃埔學生交流。儘管確實存在推動兩岸黃埔校友聯誼的目的，可當時台灣是經濟繁榮且軍容壯盛的一方，具有足夠的自信，所有退伍軍人都以中華民國為唯一的正溯，沒有人到大陸配合中共的黃埔或者抗戰史觀宣傳。

更絕對不會有老一輩的黃埔人聲稱，所謂黃埔軍校的「麥加」在廣州，要前往大陸朝聖的話。因為他們都知道，沒有老校長蔣中正的黃埔絕對不會是真黃埔，就算是在原校址也一樣。只有在台灣鳳山的黃埔軍校，精神上一脈相傳的延續了老校長的精神，再加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黃埔建軍的親身經歷者，他們人在哪裡，黃埔的精神就在哪裡。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所謂黃埔人要回廣州朝聖的說法。季麟連將軍三歲就來到台灣，屬於鳳山世代的黃埔，先後擔任海軍陸戰隊司令與聯勤司令，還是陳水扁前總統晉升的上將。照道理來說，應該是標準的「鳳山精神」世代。所謂要到廣州去朝聖「麥加」，絕對不會只是為了紀念歷史，背後一定還有更不為人知的真正目的，值得我們觀察。

※作者為軍事史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