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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右翼掀浪潮 北京擔心的是出現「歐洲川普」

湯名暉 2024年06月22日 07:00:00
北京若要以歐洲議會右翼崛起做為影響對中政策的機會,首先便無法整合法國和義大利的立場。(美聯社)

北京若要以歐洲議會右翼崛起做為影響對中政策的機會,首先便無法整合法國和義大利的立場。(美聯社)

歐洲議會大選於6月初結束,右翼勢力如選前各方預期有所成長,歐洲人民黨黨團(European People's Party parliamentary group)與歐洲保守派和改革主義者(European Conservatives and Reformists)分別成長14與7席。德國的另類選擇黨更獲得16%的得票率,位列第二名,僅次於基民盟30%。他們對移民的立場表示懷疑,特別是對伊斯蘭在歐洲的發展特別謹慎。後者更是歐盟懷疑主義論者,要求限制歐盟組織的權力,在俄烏戰爭的立場上傾向俄國,甚至有部分政治人物還受到中俄的支持,使得歐洲的未來看似更為分裂。

 

歐洲右翼勢力發展已歷一代

 

由於歐盟的永續發展與能源政策未能反映發展差異的個體性,使得農業和製造業面臨轉型的成本成為右翼的土壤,並且使得歐盟從內政到外交的意見更為分裂。2024年初,法國農民因永續農業政策,在巴黎農業展與各地交通要道抗議,超過7萬2000位農民以卡車和農用機具癱瘓交通,南歐各國的農業區域也隨之響應,加劇右翼勢力在大選中的聲量。

 

看似始於農業政策的右翼浪潮,實為醞釀一個世代的壓力瀕臨爆發,2010年代來自阿拉伯與北非的難民分別從歐盟東南邊境的巴爾幹半島,以及跨越薩赫勒(Sahel)地區從北非渡海而來2015年的歐洲移民危機,還被右翼人士渲染成民族大更替(Great Replacement.)。

 

內外的不安全成為右翼勢力發展土壤

 

2010年代歐洲主要的政治家,像是時任德國總理的梅克爾(Angela Dorothea Merkel)大多採取基於人道的包容政策,幾乎來者不拒的安置難民,並且以之為歐洲勞動力的新血,卻由於過多的人數造成社會福利政策的緊縮。然而,良善的初衷卻未能考量2010年代的俄烏衝突與薩赫勒危機,2020年代末期俄國往烏克蘭東部增加軍力和積累物資,已有向西進攻的跡象,法國在西非的新月沙丘行動(Operation Barkhane)也未能遏止政變風潮,歐盟的地緣安全邊界已逐漸內縮。

 

正當歐盟同時面對內外的不安全,2022年2月爆發的俄烏戰爭加劇經濟與通膨問題,歐洲經濟長期在能源依賴俄國,以及中國市場導向的結構,終於在制裁的痛苦過程中正視「去風險化」的重要性。「去風險化」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讓歐洲的「戰略自主」(Strategic Autonomy)有足夠的支撐,對內則是反映部分政治人物的對中貿易政策失衡,致使工業聚落快速流失生產能力,製造業環境惡化。

 

德國右翼親中仍有政治考量

 

中國的補貼商品大量進入,影響歐盟製造業的發展,極右著稱的德國另類選擇黨(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AfD)得以在2019年從薩克森邦迅速發展便與此有關。他們反對伊斯蘭與烏克蘭移民搶走當地人的工作機會,卻對影響當地汽車工業的中國關係良好,薩克森州的經濟重心正是以BMW和保時捷所形成的汽車產業聚落。

 

另類選擇黨的立場堅定反對移民,並且反對任何援外事務,對中國的立場有著投機性,並未因反對基民黨而反中。但是黨魁魏德爾(Alice Weidel)的形象過於菁英,與傳統的右翼有所不同,她既是川普的支持者,本身卻又是同性戀者,她具備中國背景且精通中文,該黨卻主張「再移民」(Remigration),若不能與基民黨的政策有所區隔,將很難顧及德國東部的支持者。

 

另一位主要領導人克魯帕拉(Tino Chrupalla)也同樣支持解禁中國技術,並且與克拉(Maximilian Krah)同樣為華為辯護,而克拉的助理則被指控為中國間諜。另類選擇黨看似成為中國在德國的代言人,但是在面對作為支持者的年輕世代,仍需回應如何為德國保住工作機會,形象與議題的矛盾是該黨面對需要克服的挑戰。

 

法國右翼支持印太戰略與反殖民相悖

 

同樣為右翼,法國的國民集會(National Assembly)與另類選擇黨的頻率也非一致,對於海外屬地的立場和印太戰略與北京有著根本性矛盾。今年4月20日,勒龐(Marine Le Pen)就要求魏德爾做出書面承諾,保證絕不允許將把移民從德國驅逐出去納入政治綱領。國民集會與印度總理莫迪所屬的印度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 Party)關係深厚,支持莫迪取消憲法中的查謨和克什米爾的特殊地位(Revocation of the special status of Jammu and Kashmir),並且於2010年曾經參拜靖國神社。

 

2024年的新喀里多尼亞危機(New Caledonia unrest)和馬約特島危機(Mayotte crisis),勒龐的立場比馬克宏更為強硬,也因此在歐洲議會選舉獲得31.4%的高票,她甚至親身於4月間前往馬約特島。北京的反殖民立場與勒龐有著難以言喻的鴻溝,法國各界也懷疑印太地區的動亂或與北京有關,將成為未來北京與勒龐打交道待解的問題。

 

義大利右翼冷眼「一代一路」

 

義大利執政的義大利兄弟黨(Fratelli d'Italia)的外交政策與另類選擇黨立場相異,也與國民集會不同。2023年10月的「一帶一路峰會」期間,義大利總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宣布退出,並且主張與美國維持強大的跨大西洋夥伴關係,在俄烏戰爭的立場上也與德國和法國的右翼政黨不同。

 

目前右翼政黨在歐洲議會分裂成勒龐所屬的「認同與民主黨團」(Identity and Democracy),以及梅洛尼所屬的「歐洲保守及改革黨團」(European Conservatives and Reformists),而這兩個政團與北京的關係都說不上良好,前者與北京競逐印太戰略,後者潑了「一帶一路」冷水。

 

北京高層訪歐未能拉抬右翼聲量

 

即使另類選擇黨現階段親近北京,總體而言只有匈牙利的奧班(Orbán Viktor Mihály)與之親近,但是所屬的青民盟(Fidesz - Magyar Polgári Szövetség)在歐洲議會的選舉得票衰退至44.2%,而北京高層才於5月份訪問過匈牙利,卻未能拉抬聲勢。

 

5月份的習近平訪問行程,也未能說服歐盟停止進一步的去風險化趨勢,6月份新進提出的關稅政策,仍舊對中國電動車徵收最高38%的額外關稅。中國旋即對歐盟祭出豬肉的反傾銷調查,剛剛於2023年解禁的西班牙豬肉又再度入列,總理桑切斯(strategic autonomy)訪中的成績僅過一年便付諸流水,極右的民聲黨(VOX)也未能在歐洲議會上升至10%,成為歐洲右翼政黨相對弱勢者。

 

北京若要以右翼崛起做為影響對中政策的機會,首先便無法整合法國和義大利的立場,前者比馬克宏更強硬支持法國在印太地區的影響力,後者則是強烈支持與美國同盟。德國與西班牙的極右政黨雖有所發展,但是得面對中國大舉傾銷產品至歐盟的問題。歐盟各國右翼政派相同的真實立場是保護自身的傳統與利益,也由此發展出排外與貿易保護政策,而這與中國當前所為矛盾。

 

分裂的歐洲雖然給北京更多介入的空間,但是極右勢力的歐洲政策更是保護自我,短期之間對於北京而言仍是挑戰大於機會,即使未來極右勢力崛起,也更難在中歐全面貿易協議鬆綁,甚至不乏出現川普式的對中威嚇式言論作為吸引選民的方式。

 

※作者為東協經貿發展協會研究員、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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