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不需要根據總統的言行去試圖了解總統的想法」,仍是美國大多數人所標榜的民主素養。(美聯社)
前川普白宮顧問班農因藐視眾議院「國會大廈襲擊事件特別委員會」調查,遭處四個月監禁,7月2日刑滿出獄,當天,川普在接受媒體訪問時對此再次提到:這(班農入獄)是純粹的(司法)武器化,是他的對手(拜登)試圖讓他保持沉默的手段,並暗示拜登將為此「付出極大代價」。
川普自2020年敗選後,持續面對大量訴訟、刑事指控、調查和定罪,「司法武器化」便是他為自己辯護的一個反制詞彙,甚至是他本次競選的主題之一。2023年3月,在等待曼哈頓地區檢察官審查時,川普在德州的一場集會上就提到:「拜登政權已將我們的司法系統武器化,這完全是史達林主義俄羅斯恐怖秀的表現,」川普將「司法武器化」併用的另一個詞是「拜登審判」。
美國政府部門過去有沒有出於政治目的而濫用權力,答案當然是:有(尼克森一直是其中經常被討論的案例)。那麼,當川普認為一名紐約地方檢察官對他的起訴,背後是拜登指使,可以理解,為數不少美國人自然會基於歷史「實務」經驗,去推論背後的可能性。
不過,既然川普提到了「司法武器化」,他本身也曾擔任過總統,進而,他也被反過來質問,不斷強調這論點,是否是也反映了個人行為模式?例如川普確實說過將「利用總統的權力去追捕他的敵人」(雖然事後多有共和黨人澄清這僅是「一種政治表演」)。另根據《紐約時報》報導,川普政府時期,時任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的伯曼(Geoffrey Berman)於受訪時說,他接到過來自華盛頓司法部高級國家安全檢察官伯恩斯的電話,對方想知道紐約檢察官為什麼「推遲調查」(歐巴馬時期的國務卿柯瑞),從其語氣,表明的正是在指責他「為什麼不更加努力、更快地對付總統的敵人?」
此外,川普也曾要求司法部起訴希拉蕊和被他解除聯邦調查局局長職務的科米(James B. Comey),但遭當時的白宮顧問(也是律師)麥加恩(Donald F. McGahn II)反對,理由是這可能引發總統濫權的質疑,並會導致一系列負面後果,包括彈劾。麥加恩當時還說到:「美國人民早有共識,即確保公平刑事訴訟的一個關鍵要素,就是避免將起訴或刑事調查參入政治動機,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政治動機。」然後,他就離開白宮了。
去年11月NMás 記者阿塞維多(Enrique Acevedo) 問川普:「你說他們(拜登)武器化了司法部和聯邦調查局。如果你連任,你會做同樣的事情嗎? 」川普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嗯,他(拜登)只是做了一百年來大家都知道的事(總統介入司法),」所以,或許可以這麼說,因為川普就是知道「司法武器化」是怎麼一回事,遂以此認定今天他身上的訴訟是來自拜登所下令。
另一方面,6月,拜登的兒子亨特·拜登因為非法持槍被陪審團判定有罪,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被定罪的現任總統孩子,對正在競選連任的拜登無疑是重大打擊,那麼,這難道是另個角度的「司法武器化」?因為有陰謀論認為,拜登是在「斷尾求生」。再者,7月1日美國最高法院作出裁決,以6比3的投票結果,裁定總統享有官方、非官方的廣泛起訴豁免權,雖然沒有指明川普,但眼前最可能就是川普適用。裁決一出,共和黨人再稱這是他們對抗拜登將司法武器化的勝利。
回到開頭,川普說拜登將為班農入獄這件事「付出極大代價」,依照他所持的「司法武器化」論,以及語意上的不明,很容易被聯想到他如果選上總統,是否將透過司法手段對付拜登。所以川普競選團隊新聞秘書萊維特很快地出面澄清,「川普(巨大代價)指的是11月5日,美國人民會以壓倒性多數將拜登趕出白宮。」以淡化有關司法報復的揣測。
萊維特的跟進「澄清」便又說明了一件事,隨著川普可能當選機會增加,共和黨人恐怕也不希望之後所有關於「司法武器化」的批判會全回到川普身上,畢竟「法院不需要根據總統的言行去試圖了解總統的想法」,仍是此地大多數人所標榜的民主素養。
今天,台灣因為前桃園市長、現任海基會董事長鄭文燦涉貪案沸沸揚揚,因台灣政局敏感性,諸多陰謀、動機推敲在所難免,追問是為釐清問題,但就像儘管美國政客對「司法武器化」多有攻防,總還有人從另個面向提出警示,如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民主、衝突與治理領域的高級研究員柯菲德(Rachel Kleinfeld)注意到的──「(政客)先是破壞選舉公平性,再破壞法院公正性,那(這個社會)就幾乎沒有和平的方式去解決分歧了。」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