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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立專欄:當「面對民主政府的手段」在香港走到盡頭

鄭立 2017年07月15日 07:00:00
無論政府的鎮壓再怎麼失去民心,社運對此仍是束手無策,政府不會因為鎮壓而失去權力,面對民主政府的手段,用在一個越來越不民主的政府上,也許是非戰之罪,但香港未來的社運只會越來越困難和矛盾,且生存的空間也會越來越少。(美聯社)

無論政府的鎮壓再怎麼失去民心,社運對此仍是束手無策,政府不會因為鎮壓而失去權力,面對民主政府的手段,用在一個越來越不民主的政府上,也許是非戰之罪,但香港未來的社運只會越來越困難和矛盾,且生存的空間也會越來越少。(美聯社)

當一個社會出現問題,就會有需要去改善的情況。一般而言,改善這些問題,是權力機構的職責,也就是政府、法院與議會的職責。但是因為某些制度或者利益衝突的原因,這些權力機構,往往也無法解決或無心解決這些問題。甚至有意令這些問題惡化,最嚴重的情況,就是這些權力機構本身即為問題所在。這時候,就會催生了社會運動。所謂社會運動,就是以有組織的體制外行為,去推動改善社會現況。

 

自從97年議會的民主成份被減少之後,香港的體制與法律,就日漸變得老舊。不合時宜的條例很多都被保留。更進一步說,甚至有一種倒退的傾向,例如他廢除了一些較為進步的條例,比方說限制租金上升的租務管制,而復活了某些因為過時而被廢除的條例,例如限制集會自由的公安條例。

 

因為議會無論怎樣選,香港人都不可能取得廢除或立新例的權力,以選舉去改善社會現況的道路已斷。所以社會運動變成了唯一的手段, 這是97年之後香港社會運動活躍化的原因。 特別是 2003 年的七一遊行成功阻止了國家安全法的立法,以及令董建華下台,使香港人歷經了社會運動成功的經驗,自此之後,香港的社會運動就不斷的壯大。

 

香港的社運, 是透過模仿6、70年代興起的歐美社運,特別是反越戰與馬丁路德金而來的, 所以一開始社運的骨幹是左翼知識份子。他們帶來了各種「公民抗命」的理念,這些多是在歐美社會通行的,例如最重要的,就是預期與被捕和懲罰。著重道德說服,和平非暴力等, 這些都有明顯的歐美式公民抗命的影子。可以說,早期的社運,是頗為精英主義的,主導的以知識份子為主,百姓只是從眾。「50萬人遊行, 沒有暴力, 連垃圾都不剩下」可說是這種精英社運的頂峰。

 

如果香港是個民主政府,這一切可謂完美的典範。這個巨大遊行最終也影響到選舉結果, 親中派受重壓,泛民主派得利,在民主國家,他們會成為執政黨。可是,香港並不是民主國家,而是個有選舉的專制國家,即使選舉大勝,他們也無法取得實權,再怎樣贏也只是反對黨。也就是說,這次的成功,其實也展現了香港選舉政治的瓶頸。

 

這種屬於知識份子,彬彬有禮的社運,遇到了這樣的瓶頸後。大家發現社會問題還是不能解決,社會問題還是在惡化。這使香港的社運,走進了下一波,就是「激進民主派」。激進民主派聽名字很像是會放炸彈的恐怖份子,但其實這僅是名字。

 

實際上, 激進民主派是傳統社運的變種,他們確認了議會無法執政之後,便開始提倡「議會抗爭」,也就是在議會裡做社運,包括向親北京議員投擲東西,衝擊主席台,拉布條等等。而在社會上,他們的貢獻在於把社運普及至基層,過去以知識份子與工會頭目這類左翼精英主導的社運,慢慢變成販夫走卒也可以主導社運。

 

面對這種基層的抗爭,曾有過一點衝擊,但慢慢地政府不再維持界線,而開始採取壓迫的手段,因為社運而坐牢的人開始產生。慢慢的增加,激進民主派和泛民主派, 一開始還是把監牢當成一種受迫害的光環。並將之用在選舉而成功,這點可說是激進民主派的共同認知。 可是,這最終還是走向了瓶頸。 因為政府的鎮壓越來越強烈, 社運人士承受的壓力和代價,也越來越重。

 

到了雨傘革命以及日後, 開始產生大量的被控者,被捕者,以及政府的鎮壓明顯變得更為粗暴時,激進民主派也發覺「社運抗爭」本身也變得無力。雨傘革命把事情再擴大一重, 從 2014 年的催淚彈捲入了大量無辜的旁觀者,占領區出現大量非傳統社運人開始,抗爭便從「社運人士」擴張到大量的「素人」身上。去到魚蛋革命時,被捕者當中更包括了根本對政治完全沒興趣的路人,當大量的人被捕和被控以可判幾年監禁的重罪時,過去被稱為激進民主的社運,相形之下也完全失色。

 

社運對此卻束手無策,無論政府的鎮壓再失民心也好,社運對此卻難以動搖,政府不會因為鎮壓而失去權力,面對民主政府的手段,用在一個越來越不民主的政府上,也許是非戰之罪,但我們不能否認,他只會變得越來越困難和矛盾。而且生存的空間,也越來越少。大家都感受到社運走到了盡頭時, 香港也許就會有下一步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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