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日前接受專訪時說:「我失去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被『覺醒思維病毒』害死的。」(美聯社)
馬斯克23日接受彼得森(Jordan B. Peterson)專訪,兩人對談主題廣泛,但事後幾乎所有報導此事的媒體,都聚焦在馬斯克指控「美國的覺醒主義(泛指具左派意識的種族、性別和平等觀)殺死了我的兒子」。有媒體解讀,就是這個原因,才讓本來政治觀點顯得天馬行空的馬斯克,如今已定於「右翼戰士」一尊。他一改過去隱晦的政治態度,在本次大選明押川普,則被他當成推動「反覺醒」的重要一步。
自馬斯克買下X後,起初外界無不好奇他會不會恢復川普在Twitter(X前身)被禁的帳號,之後發展,很快表明了「川普回不回來」對馬斯克來說只在其次,他的主要目的應該是徹底改造先前所謂「左派化的Twitter」,尤其要讓極端保守主義者能沒有顧忌地使用這一「新社群平台」,和福斯電台分道揚鑣的極右派名主播卡爾森轉戰X開節目就是一例。同時,有關馬斯克過去何以如此密集貼文批判「覺醒主義」,以及川普出線前,馬斯克為什麼這麼推崇「極右兼反覺醒」的佛州州長德桑蒂斯,答案也很清楚。
首先,專訪他的彼得森正是立場鮮明的保守派心理學家,不只對氣候變遷嗤之以鼻,尤其反對多元性別認同。他的Twitter帳號曾因為歧視和威脅同性戀,違反「仇恨行為政策」被停用,他的YouTube頻道也曾因為指稱變性手術是納粹實驗級別的錯誤而被檢舉。今天馬斯克特別和彼得森對談,就是在以親身經驗去呼應彼得森,然後回過頭於X上,再掀一波對覺醒主義的批判。
至於「親身經驗」,指的就是馬斯克和20歲長子的關係(馬斯克和三名女性生了12個孩子)。過去眾所周知,他和兒子澤維爾(Xavier)關係並不和睦,一開始主要出於政治分歧,馬斯克曾說自己的兒子就是「共產主義者」,對兒子認為「有錢人都是邪惡」的觀念很厭惡。但真正裂痕或是在澤維爾的性向。澤維爾現在是一名接受變性手術的「女性」,且已改名薇薇安(Vivian/他接受變性手術的同時,也宣布和馬斯克斷絕親子關係)。馬斯克如今在接受訪問時說,當初他同意兒子「性別重置」(gender-reassignment)時,並沒有人告訴他那會造成絕育,而且以「性別確認照護」描述這項手術,根本是「可怕的婉轉說法」, 馬斯克怒批:「我被騙了,沒有人告訴我青春期阻斷劑實際上就是絕育藥,」他還說:「我失去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被『覺醒思維病毒』害死的。」
“I was tricked into doing this… the people promoting this should go to prison.” @ElonMusk opens up to @JordanBPeterson about gender ideology’s impact on his son, Xavier. pic.twitter.com/1bdILGNdJE
— Daily Wire (@realDailyWire) July 22, 2024
無論馬斯克實際政治立場是什麼,他本身另外也反映了美國當下價值觀的對立強度。多數人都會同意美國的兩極政治,要不出於部落式的忠誠,要不就是自由派和保守派的分歧,或是左翼、右翼的角力,而以為這當中還存在一小部分溫和派的獨立人士。事實上,從稅收、分配等經濟問題,再到墮胎、同婚等社會文化面,就算一個人不屬於兩極光譜,恐怕也會以「第三個維度」去呈現自己的極端主張,造成政黨經營現況,恐怕遠比想像複雜。
例如美國兩黨中,不乏有選民一邊支持墮胎,同時也希望降低稅收,或者一個反對墮胎的選民,卻呼籲政府應採取更多措施去幫助窮人。至於馬斯克,他可以2020支持拜登(他自己的說法),2024再改挺川普,反「覺醒主義」正是重要轉向因素。基於愈來愈複雜化的美國社會,有學者建議,當討論一個人的政治態度時,今天已需要借用「3D」圖示。
為解釋美國社會的紛雜面貌,有學者提出了美國人的五種分類(因為兩極化已不足以說明),包括:一貫的保守派(Consistent Conservatives)──立場是反墮胎、支持傳統家庭關係,這類人幾乎都自稱是共和黨支持者;一貫的自由主義者(Consistent Liberals)──立場是支持政府干預經濟,支持墮胎和同婚,解決對種族(尤其對黑人)歧視,他們多屬於民主黨人;種族正義社群主義者(Racial Justice Communitarians)──他們對稅收等經濟議題持自由主義觀點,但對墮胎和同婚等道德議題採保守立場;本土社群主義者(Nativist Communitarians)──他們同時支持如桑德斯的經濟民粹主義,卻也贊成川普的反移民政策;以及認為政府無權告訴他們如何經營公司,或要求同性戀夫婦不能結婚的自由主義者(Libertarians)。
以上的進一步細分,無非欲盡可能涵蓋美國社會的多元,投射到總統大選,當五類人只有兩個選擇時(民主、共和兩黨),遂不免出現一個人在選擇上的衝突矛盾,於是,為了壓過其中的自我矛盾,必然會直接放大所支持對象的正當性,直至明明兩邊候選人都稱不上最佳選擇,卻為了說服自己,只能不斷強化某一方的絕對正當性,再又間接助長政治極端,直到水火不容,這也是美國兩極政治暫時無解的原因。
在馬斯克眼中,現在的民主黨就是「覺醒主義」的元兇,是害他「失去兒子」的罪魁禍首,所以他要「反覺醒」,於是就支持川普。至此,馬斯克對川普的最大助益,早和他首富身價無關,和他捐多少錢給川普無關,而在他具備X上億追隨者帶來的話語權,而他的「反覺醒」情緒號召,此刻或許才是他真正的助選利器。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