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the change you want to see in the world.—Mahatma Gandhi(成為你想看見的改變—甘地)
念崑山科大視傳系時,楊士毅曾在《剪花娘子》看過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授予「民間工藝美術大師」(Master of Industrial Folk Art)的庫淑蘭剪紙作品,本以攝影、拍片為主的他,一直抱持「多學剪紙=多1項創作媒材=競爭力」媚俗想法,找機會想到庫淑蘭家鄉陝西看看。
二度投件流浪者計畫
2005年台藝大應媒所碩一,林懷民「流浪者計畫」開辦(1年補助10名創作者2~3個月生活費,約新台幣8~15萬),楊士毅第1屆就投件,「那次提柬埔寨,但又隔1年我二度申請才獲選」,「面試委員蔣勳、林懷民,就是有辦法看出你這趟出去搞真的、搞假的。第1次我沒那麼清楚自己,只想出去,也蠻傲慢,心想不是流浪嗎?交計畫幹嘛。」
第2次面試有特殊規定「流浪只能一個人去、不找同伴」的「流浪者計畫」,林懷民問楊士毅「你看起來很膽小,一個人出遠門會不會哭?」他乾脆應回,「會,我不曾一個人出國,但我認為更該去,否則逃不出恐懼,可能2位老師覺得誠實吧,我錄取了。」
只想到我自己
同是藝術工作者,楊士毅摸不透為什麼庫淑蘭作品就是喜樂溫暖,他卻苦悶闃黑,「陝西那兒生活沒有過得比我好,剪紙大娘們就住黃土高原下,以前庫淑蘭3歲就被父母指定給別人童養媳,17歲嫁夫家生育、幹活,但她還是能正面,為何我不行?」
他才發現自己和當地大娘最大差別是,「她們做事把外界放心裡,我只想到我自己。」旅行本質是解答,所以計畫3個月間,他走了陝西、雲南、西藏、尼泊爾一遭,但在當地1張紙都沒剪,「沒那顆心,不要想剪出東西,硬剪,話可以講很漂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在裝。」
神奇的是,即使心中已有解答,流浪者計畫結束返台,楊士毅長達7年不碰剪紙,「也不是空轉,攝影、拍片持續創作但沒發表,想試試沒人看見時,自己願不願意、能夠做出什麼東西,那很純粹。」他是那種不顧一切拆解自己到底的藝術工作者,有點宗教狂般的自我偏執。
誰是光
他稱,每人都希望自己成為光、被看見,但我們可曾想過光的本質是什麼?「不管有沒有人看見,光永遠亮著。」這趟猶如「大馬士革之路」的流浪,讓他的創作人生出現2.0進化,庫淑蘭像是第2道救贖,而楊媽媽是第1道。
出身勞工家庭的楊士毅,父親是水泥工、母親是理髮師,從小告誡他「多做一點、別計較」,「媽媽方法很簡單,動手時把別人放心裡、多為別人想一點,社會改變可能就從此開始」,這相當程度刷下楊士毅成長歷程對社會的憤慨。
他談起大學到碩班黑創作的源始。
寄人籬下的恐懼,我動彈不得
1981年楊士毅出生於雲林縣四湖鄉下寮村,「鄉下沒工作,我還沒出生,父母就上台北工作,阿嬤在雲林帶我到6歲。」
「小時候家境不好,爸媽長期在外賺錢,後來跟弟弟寄居阿姨家10年,那是被看不起、長期打罵不止的日子。」他回想被打後,反應很驚恐,更縮、越不敢出手做,「防備心極重、畏縮,內心也陰險,那種動彈不得的陰沉樣,大人看了更不爽,不爽又想打你,一直惡質循環。」
「我又功課差,那時真的沒人喜歡,每天活得害怕,後來有點以憤怒、悲傷意象作品消化當年情緒」,楊士毅曾對外透露,差點就去做流氓了。諷刺的是,社會頒給他這條轉生自我成長痛楚的1.0「創作路」超過1百個獎項肯定(包括入圍金馬獎、柏林國際短片影展、東京國際短片影展、連2屆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美術類獎助、全球華人時報廣告金犢獎等),累積近4百萬獎金。。
得獎的兩難
第一個得的獎是「2002年台北攝影新人獎優選」(等同亞軍,中華攝影文化協進會主辦),那找到天賦的感覺,楊士毅很清楚,但縱然不斷獲獎、舞臺上被大家喜歡,他同時害怕那些伴隨喜歡而來的認同,若有天不再得獎,「認同」將霎時飄離,他會再次墮入黑暗。
大學老師黃文勇點醒楊士毅一把,「他告訴我該感謝那段過去不是憤慨,沒有歷程,我消化不出這些作品,當時愣在原地,根本無法感謝,過去對我太痛苦了」,「我那樣苦悶創作10年,有天也突然想,悶著10年不斷回想而動手創作,實在也苦夠了。」
十年
以前寄人籬下,站哪他總都覺得自己多餘,「畢竟一點犯錯就打,我常不斷自問,究竟擺在哪才不會這麼礙眼?」當清楚「創作」(不管攝影、拍片或日後的剪紙)是自我天賦的那天,那恐怕是楊士毅一生最美的日子,「後來也從工作確認這件事,你知道『工作』的台語嗎,空缺,我能填滿了社會一部分的空缺,被需要了。」
尤其今年他的剪紙團隊接下Apple首座台灣直營店宣傳外牆,「楊士毅」3字在攝影、拍片圈外再次聲名大噪,距離那趟首回接觸「剪紙」的流浪之旅,恰好10年之後。
撰文:陳怡杰 攝影:葉信菉 影音:黃大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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