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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東局勢】昔日盟友如今卻勢不兩立 伊朗和以色列為何走到戰爭邊緣

王能斌 2024年08月10日 12:00:00
以色列與伊朗之間的對抗恐難出現轉機。(取自alqaheranews)

以色列與伊朗之間的對抗恐難出現轉機。(取自alqaheranews)

自從2023年10月,以色列與巴勒斯坦武裝組織「哈瑪斯」之間的戰爭爆發,使長久以來無解的以巴問題再度成為國際焦點,且由於哈瑪斯長期受到伊朗支持,讓區域情勢更加複雜,近日哈瑪斯領導人之一的哈尼亞,在出席伊朗新任總統就職期間遇害身亡,更使緊張情勢陡升,德黑蘭更預告向以色列展開報復攻擊。

 

然而事實上,以色列與伊朗之間過往曾經關係緊密,除了是1948年以色列建國後,第二個宣布承認其地位的阿拉伯國家,伊朗和以色列之間更曾經有過廣泛的軍事交流與安全合作關係,如今兩國卻成為勢不兩立的「世仇」,不禁令人唏噓,也讓人好奇雙方為何走到這一步。

 

 

以色列與伊朗關係的濫觴

 

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建立的聯合國(United Nations),為了解決英國所掌控的巴勒斯坦託管地(Mandatory Palestine)問題,於1947年組成由11個國家參與的特別委員會(UNSCOP),伊朗便是成員國之一,英國牛津大學歷史系教授克溫德斯蘭(Eirik Kvindesland)指出,當時伊朗與印度、南斯拉夫,一同提出了建立以猶太人、巴勒斯坦人共治的聯合政府,但國土劃分為阿拉伯、猶太區的方案,試圖在猶太復國主義者、支持猶太人復國的西方陣營,以及阿拉伯與伊斯蘭教世界之間維持平衡。

 

雖然該方案最終並未被接受,但在以色列於1948年建國後,自1925年起就在巴勒維王朝(Pahlavi dynasty)治理下的伊朗,成為繼土耳其之後,第二個正式給予承認的阿拉伯國家。克溫德斯蘭表示,雖然德黑蘭當局此舉,主要著眼於維護從巴勒斯坦地區逃回伊朗約2000位民眾的資產,但時任以色列總理班古里昂(David Ben-Gurion)為了扭轉該國在中東地區遭到孤立的局面,採取「周邊主義」(Periphery Doctrine)策略,也讓以色列與伊朗的關係有所進展。

 

然而到了1951年,時任伊朗總理莫沙德(Mohammad Mossadegh)試圖終結英國在伊朗對石油工業的獨佔情形,並且將其國有化,因此對外政策急轉彎,並與被視為西方利益代表的以色列切斷關係。英、美情報機構則策動「阿賈克斯行動」(Operation Ajax),使莫沙德內閣在1953年遭到政變推翻,伊朗恢復由巴勒維沙阿(shah)掌權的政體,巴勒維王室也因此成為西方國家在中東地區的忠實盟友。隨後,以色列在德黑蘭成立使館,雙方也在1970年代開始互派大使,包括經濟、軍事安全等領域的合作也隨之開展。

 

 

1978年,伊朗示威民眾高舉何梅尼肖像。(美聯社)

 

關係生變的轉捩點:伊朗1979年伊斯蘭革命

 

在1979年,伊朗爆發伊斯蘭革命,自1925年開始統治該國的巴勒維王朝遭到推翻,取而代之的則是由何梅尼(Ayatollah Ruhollah Khomeini)擔任最高領袖、高舉伊斯蘭教法與規範,以宗教為最高指導,矢言與「傲慢的」世界大國與其盟友對抗的政體。德黑蘭隨即切斷與以色列之間的所有關係,除了禁止以色列民眾入境,往來兩國的航班也遭到取消,以色列駐伊朗使館也被收回,並且改為巴勒斯坦駐伊朗大使館。

 

革命爆發期間,一群激進的伊斯蘭宗教學生在1979年11月4日,闖入並佔領美國駐德黑蘭的使館,且將館內66名美籍人員扣為人質,但另有6名負責簽證作業的外交人員在使館遭攻陷之前逃脫,並且前往加拿大大使官邸躲藏;大批美籍人士遭俘的情況使華府大為震動,在研擬與伊朗激進派談判協商的同時,中央情報局(CIA)也由負責機密行動的官員曼德斯(Tony Mendez)策畫,在加拿大政府的同意下,透過偽裝行動將躲藏於加拿大大使官邸的6人先行救出,該行動日後也被好萊塢拍成賣座電影《亞果出任務》(Argo),其餘的66名人質,則在遭到關押444天之後獲釋。

 

 

 

 

 

華府智庫「昆西國家事務研究所」(Quincy Institute for Responsible Statecraft)副執行長帕希(Trita Parsi)指出,何梅尼並不將巴勒斯坦問題視為阿拉伯民族主義的一部分,而是將其轉變為伊斯蘭教的使命,其主要目的在掌握領導權。帕希表示「為了克服阿拉伯與波斯族群之間,以及伊斯蘭教內部什葉派、遜尼派的對立」,伊朗對巴勒斯坦問題採取了更加激進的立場,藉此鞏固其在伊斯蘭世界的領導地位,並迫使與美國結盟的阿拉伯國家陷入被動。

 

在1982年,以色列派遣軍隊進入黎巴嫩南部,試圖干預該國內戰的同時,何梅尼也指示伊朗革命衛隊(Iranian Revolutionary Guard)進駐黎巴嫩首都貝魯特,對當地什葉派民兵提供支援,因此催生了「真主黨」(Hezbollah)。

 

 

如今,伊朗透過對於中東地區國家內的政治與武裝組織提供支持,建立了「抵抗軸心」(Axis of Resistance)架構,包括黎巴嫩、敘利亞、伊拉克與葉門都有相關的勢力,且這些勢力也都將以色列視為主要敵人,並支持巴勒斯坦的建國大業。在此同時,以色列則透過對於總部位於歐洲、屬於遜尼派,以推翻伊朗伊斯蘭政權為目標的「人民聖戰士組織」(Mujahedin-e-Khalq,MEK),以及伊拉克境內的庫德族民兵提供支持,對德黑蘭政府進行牽制。

 

伊朗與以色列之間的衝突

 

多年以來,伊朗與以色列之間不斷在國土內以及國境之外,針對彼此的利益進行攻擊與破壞,但在表面上雙方都否認有此類行為,因此形成了「影子戰爭」(shadow war),且隨著該類行動愈顯頻繁,兩國的敵意也逐漸公開化。被國際咸認私下擁有核武的以色列,矢言永遠不會讓伊朗獲得核子打擊能力,德黑蘭當局則是堅稱該國核能計畫的推動,只是為了民生用途而進行。

 

因此,以色列與美國被認為是2010年使用惡意軟體「震網」(Stuxnet),入侵伊朗核電廠並造成嚴重損害的背後主使者,且多年來針對伊朗核設施、軍事據點進行破壞的行為層出不窮,都被德黑蘭視為是以色列破壞伊朗伊斯蘭政權的嘗試。除了針對發展計畫與設施之外,重點人物也是攻擊目標,其中在2020年,伊朗頭號核子科學家法克里薩德(Mohsen Fakhrizadeh)遭到以衛星監控、由人工智慧(AI)操控,搭載機槍的小貨卡所殺害,便是最為外界所知的事件。

 

但在此同時,以色列與西方盟友也指控伊朗是以色列籍油輪遭無人機攻擊,以及針對以色列發動網路攻擊的幕後主使者。

 

 

 

伊朗反以立場是否出現鬆動

 

事實上,並非所有伊朗民眾都支持德黑蘭政府對以色列所抱持的敵對態度,伊朗前總統拉夫桑賈尼(Ali Akbar Hashemi Rafsanjani)之女、曾擔任國會議員的菲澤(Faezeh Hashemi Rafsanjani)在2021年時就表示伊朗「必須重新檢視與以色列的關係,因為既有的立場已經與現勢不符」,批評德黑蘭坐視維吾爾族穆斯林,以及車臣穆斯林遭到壓迫,卻仍然與中、俄兩國保持緊密關係的立場。

 

德黑蘭大學政治學教授齊巴卡蘭(Sadegh Zibakalam)也多次對德黑蘭提出批判,表示伊朗對以色列採取敵對立場,是在國際間遭到孤立的主要原因;但另一方面,總部位於德國柏林的智庫「中東暨全球秩序研究中心」(CMEG)主任內賈德(Ali Fathollah-Nejad)則指出,許多伊朗伊斯蘭政權的支持者,以及其所謂「抵抗軸心」的成員,對於德黑蘭當局不願以加薩地帶的戰事為由,向以色列發動攻擊感到不悅,認為伊朗雖然自詡為巴勒斯坦建國使命的領導者,卻未抱持堅定立場,且在和以色列對抗一事之上游移不定,因此對伊朗的挫折感日漸高漲。

 

 

兩國關係是否有正常化的可能

 

近年來為了爭取西方國家的協助,有多個中東區域內的阿拉伯國家陸續選擇與以色列和解,發展正常關係,但在此同時,區域要角沙烏地阿拉伯在2023年選擇與伊朗恢復外交關係,似乎展露出與西方陣營互別苗頭的意圖。雖然美國不斷試圖推動沙國和以色列的關係正常化,然而以色列在加薩地區的大規模軍事行動,恐使雙方關係在近期內出現突破性發展的可能性歸零。

 

「昆西國家事務研究所」副執行長帕希認為,由於包括來自前蘇聯,以及阿拉伯民族主義國家的共同安全威脅早在1990年代初期就已消失,促使以色列和伊朗雙方在1970年代結盟的動力因此不復存在,使兩國幾無和解的可能性。他指出德黑蘭強列反對美國在中東展示其全球霸權的做法,然而以色列卻促使美國必須在中東地區部署軍力,導致伊朗所支持的武裝團體不斷攻擊伊拉克、敘利亞境內的美軍據點,且並無任何跡象顯示,這樣的情況會出現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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