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P逃過北院羈押庭後對群眾說:「我不知道京華城容積840%，直到今年三、四月媒體討論才知道。」這跟他的五十年好同學李文宗那句:「我很負責任的說，我完全不知情。」前後相互輝映。而承審法官竟然也接受這種說詞，讓柯P無保請回，近日引發河道上一片撻伐。李文宗、柯文哲、承審法官，無犯意連絡的共同為社會作出了最壞的示範，告訴所有主管、公務員，「裝笨是沒有罪的」。難道這是我們這個社會，所能接受的說詞？所能接受的價值嗎？這是我們在職場，所會尊敬、所會追隨、所會信任的長官嗎？一個會在法官面前裝笨的首長，出去後豈能不更積極的進行串供、滅證？不是更應該將他押起來嗎？

「柯P老仙，法力無邊」

我有一件文字T恤，去年六、七月網上買來的，上頭寫著三行字:「我不知道、我不會、我不記得。」買這件來穿，是因為當時在跟一些公家單位打交道，強烈喚起了記憶中那些爛官僚的嘴臉，於是買件文字T來穿，以後去見他們時就穿這件，大家就不必在言語上多費口舌，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簡單明瞭。現在可好，法官這麼一判，柯P如此大言不慚，還侃侃而談，在眾人簇擁下離去，這件文字T簡直可以列為所有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的公發制服，政府首長、單位主管、專案負責人，甚至所有一線人員，每人每天穿去上班，保管萬事如意，尸位素餐，上下其手，百毒不侵。面對法令限制、眾人反對，「我不知道」。疑難雜症，陳年老案，怎麼解決？「我不會」、「我不明瞭」。過往承諾、親批公文、異常金流，「我不記得」。這簡直比誘姦未成年少女的渣男還渣，我不知道她未成年，我不明瞭法律規定與未成年性交有罪，我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我喝醉了。如此便能逃脫一切法律制裁，道德譴責，輿論撻伐，昂首闊步地繼續橫行鄉里，繼續妖言惑眾，繼續當我的丁春秋，帶著我的星宿派弟子行走江湖，「柯P老仙，法力無邊」。請問，台灣這個社會，能夠接受這種人，成為我們的領導者，甚至是信仰的對象嗎？

姑不論政治，就算在職場，遇到這種「三不長官」，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每天早上七點半，所有人要陪那個睡不著的老人家開晨會，大小事務都要向他報告，待他裁決，等他指示，出了事他卻說他不知道，不記得。若有事務做得不合他意，他或他的親信幕僚，便會把人叫來，一頓情緒輸出，口水洗臉洗到連髮膠都省了，耳膜聽力受損到比砲兵還慘，但出了事，他們全都不知道，不記得了。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先生出了事，要小草們曬三天成了燒仙草，但黨內長官們來這裡沾個醬油，講個話就走了，回去開直播的開直播，打電動的打電動。他們月領20萬，錢多到可以西市買商辦，東市看豪宅，卻只給現場發個兩箱礦泉水，是有發你們走路工嗎？叫兄弟們出來站場，大哥喪禮站一小時起碼有個兩百塊，有衝突可能要划聲的要兩千塊，你們有嗎？有點功勞都算長官英明，有什麼過錯都是底下人擺爛，請問，這種職場環境，你待得下去嗎？要為這樣的公司，奉獻一生嗎？

法官的認可為社會做出了最惡劣示範

說實話，遇到這種三不長官、這種向上看齊的組織文化，我都只有一句建議:「跑，趕快跑！」打零工、送外賣，都比蹲在這種地方好。起碼，自己的收入自己賺，不會有功無賞，打破要賠，長官出事還要你來扛責，惹上官非。江湖上要小弟出來幫大哥頂罪，起碼還得給個安家費，等關出來還得幫他安排條生計，但這種「不知道、不記得、不明瞭」，完全不負責任的長官，什麼都推給底下人，什麼帳都不認，什麼責都不扛，你過得多慘都不會理你。請問，你要追隨這種長官嗎？你願意讓這種人來領導國家嗎？你能忍受這種三不文化，成為整個行政系統的組織文化，癱瘓掉整個政府嗎？

再講一次，「我都不知道」這種說詞，出自一個政黨主席，一個高階負責人，還獲得一個法官的認可，實為這個社會做出了最惡劣的示範。政府決策又不是五月天在唱歌，出事哼著「不知道、不明瞭、不想要，為什麼，我的心…」就可以過日子了。「不知道、不記得、不明瞭」打破了所有「問責」制度的基本原則，窮極一切地鑽法律漏洞，使得所有規範制度的問責機制形同虛設，那不只是影響一個判決，而是影響到了整個法令制度設計，影響到整個組織文化的維繫，影響到整個國家公務體系，向清廉勤政方向前進的努力。多少人多少日月的努力，多少年多少人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一點點信任，就被這種說詞，這種判決給毀了。

毀滅的不是「人設」而是「人格」

真正毀滅更徹底的，是講出這種三不語言的長官人格。對，不是「人設」，而是「人格」。「時窮節乃見，板蕩識忠貞」，古人所謂的「節」，不是對一個人或一個團體的盲目支持，而是一種是非對錯的價值堅持。沒有「節」就沒有「格」，當你們盲目支持自己老闆，這種「不知道、不記得、不明瞭、不負責任」的謊言時，你自己也在將自己的人格掃地出門。你們都開過七點半的晨會，都知道柯P管事管到多細，你們卻還可以認同他的「不知道」，幫他脫罪，幫他背書，你們是在以自己的人格為代價，去洗白那個不負責任的長官人格，助長不負責任的風氣。這是共犯，而不是無辜的善意第三人。

不論贊成或反對的，都該深思，有一天，我們都會當主管。我們自己當主管時，要不要讓自己成為這種會讓員工在你杯子裡吐口水的三不主管？或者你覺得這才是社會常態，晉身之階，生存之道？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一點作人做事的堅持，跑，趕快跑，那不是一個正常人類，應該寄身的地方。

※作者為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