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的盆栽。(史博館藏,圖片由作者提供)
每一次常玉的畫作展出都會吸引大批的觀賞者,他的畫在台灣名氣很大!
簡單的構圖、簡單的線條再配上豐富的色彩,這樣的形式非常容易讓大眾接受,畫面上除了花卉、女人、小貓還有馬,這些元素都和觀賞者十分的親近,所以觀賞者欣賞的時候是容易觀賞,毫無壓力也不需要費心去思考 .但事實卻不然!
歷史博物館自9月13號至12月8號為期三個月展出的「他者.他方常玉與旅法藝術家的巴黎跫音特展」史博館整體呈現出滿滿空間的常玉美,除了畫作,餐廳的用餐區牆上掛著常玉的畫,餐廳的廚櫃裡則是在盤中用巧克力糖漿臨摹常玉盆花,一樓的展區更有以常玉畫作製作各樣的商品,濃濃常玉風情,逸情秋趣!借此拉近藝術和人們之間的距離!
在歷史博物館或者是畫廊這種具有儀式性的空間裡面,人們可以短暫的和世俗分離走向畫者,走入自己的內心世界或幻想的空間,淡化了畫作和觀賞者之間的距離.
畫家的繪畫作品常隱約蘊含著畫家的生命故事,雖然畫面上的景物在尺幅間所在空間有限,但這些畫上景物像是社會關係的連結,連結了畫家們的生活和思想,當人們穿梭在畫廊觀賞畫作的時候,也流動著觀賞者和畫家之間的思想場域.
常玉晚期所畫的靜物盆花最能夠表現出這樣的社會關係連結,並非表象美,史博館展出的52幅作品皆其晚期之作,在所有的作品裡常玉所畫的盆花靜物具有極為特殊令人印象深刻的特點,就是花的枝幹非常高,繁花綴滿枝幹,或只有枝幹沒有花,但是有個共同點每幅畫中的花盆與高立的花型相較卻相對的比較小,好像很不合常理,尤其是現代插花或盆花盆景的美學視野,這種較小上寬下窄的方盆,配上高聳的花的形式顯得很突悟,而在其他的畫家畫中也甚少出現,為此引人注意,也驚嘆其特殊的典雅美感!令人印象深刻!
但吾人以為卻可以從此型式探究常玉的內心世界.舉凡畫家在畫中表現的形式其實自有因果,或可無中生有,或可取自生活所見所思,因此形式為何?又是何種意涵的傳達?隨著哲人日遠必無法自畫者處得知,但就他的身世、言論或可探究端倪!
常玉是四川人,出自富商家庭自幼習畫,父親是畫師、母親則是富商的女兒,大哥經營四川最大的絲廠,二哥則是開了中國第一家牙刷廠,生活十分富裕不愁吃穿,因此養成了他對金錢毫不重視揮霍的習慣,這也是當家庭中落無法支持他的經濟時,常玉在法國晚年生活陷入困頓的最大原因!
他酷愛畫裸女,自己也曾說過每天必須要有一位裸女在他面前讓他作畫,滿足他的視淫 .他生活浪漫無憂無慮可見一斑,經濟富裕的常玉不喜歡出售任何的畫作,畫畫對他而言是玩樂並不是生活經濟來源,所以他並沒有跟任何畫商密切接觸,甚至也得罪了很多畫商.
於是當家庭沒有辦法支持他的經濟時,他想要賣畫卻沒有辦法賣出任何的畫作,以至於窮困潦倒還要外出打工維持生計.甚至最後獨自死在房間裡兩天後才被發現!
常玉晚期所畫這些美麗的盆花,觀賞者不知其背後的人生故事,單就在畫面上看到的是鮮豔的色彩讓人覺得簡單動人,但其實華麗的盆花背後,反應常玉晚年對過往富裕生活的想念、懷念,借此撫慰他的孤獨和潦倒!與現實的困境相較,盆花像座夢境!
常玉畫中的盆花造型又為何可說是其念想過往富裕無憂的日子?這可自中國皇室貴族富商家中飾物說起,寶石盆花即是下窄上方盆,我們所看到的綴滿寶石的盆花,或中國宮廷、富商人家所放置的盆花都是以如此形態出現,以常玉家中富商的生活條件來看,這種形式的寶石盆花或者是花卉盆景一定是處處可見,這是常玉往日富裕生活的符號.所以畫裡流露的是宮廷的氣息、富貴華麗的中國人文與古典美感.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古典美感沒有沉重感反散發一種自信、優美、典雅與夢幻,事實上這樣的風格跟常玉晚年生活潦倒、困苦、孤單打工渡日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在盆花夢境裡他仿佛回到有父兄照顧、提供無限經援無需為錢煩惱的富貴生活!
因此當眾人觀賞畫時卻都為畫面上華麗的花,鮮豔的色彩感覺美麗浪漫,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完全不知在畫這些廣被喜愛的盆花靜物畫的背後不是浪漫而是窮困無助的現實!
常玉這位畫家因不一樣的人生,讓我們看到美麗特殊的盆花。而花雖美,不是所有的花承載的都是美好,畫的形式泄露了真實的一面!
※作者曾是媒體人,多家企業投資顧問、新事業及網路事業顧問,現為藝術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