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印刷業,不要貪心。」(攝影:李昆翰)
1962年沒進印刷業,可能會在寶斗里拉三輪車吧
戰前自福建來台
過去滿放機台的「日裕印刷」現在只剩1台機器,其他空間全被孫子玩具佔滿,出社會、創業、買房,一輩子都在萬華區度過的林金仁,1945年福建出生,2歲才跟大哥被媽媽帶來台灣,在今龍山區公所一帶落腳。
「我們不是跟著戰後1949年來的那一批,爸爸日治時期就先來台」,「福建鄉下老家種田為主業,沒別的工作機會,我爸來台跟著我外公在萬華青山宮前排班『牽手車』(拉三輪車),那時萬華寶斗里(今青山里)特種行業興盛,男女來來往往,拉車生意很多。」
進《華報》前2年,他會到萬華雅江街「福元印刷廠」先當學徒,也是因此開始。「『福元印刷』老闆是是當時里長,常跟我爸包車,我爸主動問他有缺人嗎?兒子可以幫忙」,沒打算以拉三輪車為業的林金仁,1962年便從「福元印刷廠」起步。
也許改拉三輪車
時代遞嬗,三輪車讓計程車、Uber取代,活字印刷業也被人手一台的文書軟體、便利印表機替之。林金仁人生擦身而過的2個行業選擇,輾轉都將泡沫於無影。
他甚至初中只念1年就出社會,「當年考上大龍峒『台北市立初級商業職業學校』(北士商前身,校址於今蘭州國中),但念完初1就沒再升學」,林金仁改晚上讀補校,「家裡只有爸爸賺錢,但要養媽媽加6個小孩共7人,男孩子長大能賺就要出去。」「沒錢上學,我們排前頭要犧牲,弟弟就念到大學畢業」,林金仁大哥也跟著父親拉三輪車維生,之後改開計程車、公車到退休,「沒進印刷業,我也會去拉三輪車吧。」
他一再謙稱「日裕印刷」能存活,是自己個性不愛計較,別人願意介紹case生財,而從小的好個性來自父親,「他給的觀念,和氣生財,人不要動不動衝突,幾個兄弟姊妹都不跟人大小聲」,讀書、當兵,這個性不但沒讓林金仁被欺負,反倒貴人不止。
「說是海軍,但3年役期幸運只上船2個月」,他稱「剛好」遇到將級長官調他到陸地服海軍役。「下部隊上『武陵鑑』(專跑澎湖運輸鑑)2個月,長官調我到高雄新濱營區(曾為美國第七艦隊停泊地)福利社管帳,1年後又調金門料羅灣、專供海軍休閒的『海光戲院』(原名『金龍戲院』,建於1960年)當剪票員退伍」,「當兵、工作很多貴人。」
不要大小聲
「我一輩子不和人大吵,做生意也不與部屬、客戶大小聲」,和和氣氣、與世無爭的林金仁有點仙氣,「做印刷業不能貪心,戒嚴時期有同業更大膽,偷接case印鈔票啊」,「開價好幾倍,但之後他開始跑法院,也入獄被關。類似case我也被問過,但不敢印。」
最明顯感覺活字印刷業沒落是2001年開始,「那時全台最大鑄字行『中南』倒閉,沒幾年,協盛、振興2家也結束營業,現在僅存的『日星』鑄字反而是當年規模最小」,「也沒想過轉行,當年也60幾歲,如果撐不下去,想直接撤收退休」,時間拉回更早以前,1993年林金仁因《新生報》轉型電腦排版遭資遣,「如果不是自己開業,當時就會換行業做。」
重返榮景?
最近幾年,文創風興起,學生、設計人士重新找起「日星」鑄字、找林金仁排字印刷,他說就看這股風潮能回溫幾年。目前,「日裕印刷」接案主要來源有通書、公營&民營團體會刊、喜帖、文創案等,「以書籍來說,1個版面約250元(含打樣但不含鑄字),前幾個月有接詩集500本case十萬完工,耗紙價不算,但含打樣、鑄工鉛字。」
面向時代的回答
走下佔據他人生1/2日子的「日裕印刷」地下室,窄窄的樓梯寬度只有65公分,1坪大、高度不超過2公尺,兩旁放著數以萬計的鉛字牆,霎是壯觀。
「國字依照部首擺放,字體大小不一」,那僅容1人錯身的空間,走道兩旁硬是擺進前後數排以拉門式軌道移動的鉛字架,這也是全台灣保存最完整的一套字架了,林金仁希望不久後,「活版印刷工藝博物館」能成立,手邊的多年戰友、吃飯工具能有好去處,「小小的30坪就夠,能在『日裕印刷』原址改建設立,那最好了。」
科技更迭是歷史的遊戲,而不忘初衷是他的答覆。
撰文:陳怡杰 攝影:李昆翰 影音:楊哲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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