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挺台不挺台解釋美國的政策或川普,都只會誤導自己。(美聯社)
不少人將美國對台灣的態度,簡化成「挺台」或「不挺台」,挺台就是無條件的照顧台灣給予福利,不挺台的話就將事情說成是美國對台灣滅亡都沒有反應,然後挺不挺歸究於美國總統個人的感性與喜好。這樣的說法雖然在某些群體當中很流行,但與現實似乎有一定的差距。
美國是一個有國會的現代法治國家,以及全球頂級的強權,把他的決策形態跟一個封建君主統治的王朝根本完全不一樣。作為行政部門的領導者,美國總統只是一個可更換的零件,而不是這個體制的主人,他的意志是不能凌駕整個體制之上的,美國的體制是一個維持他的霸權地位以及貿易秩序的機器。包括裡面的所有人,都是這個體制的零件,而這個體制服務的對象,任何時候是美國的國民,而不是台灣人。
故對於美國而言,台灣也是東亞權力平衡的一個零件,就像機器裡的一個齒輪。當年大日本帝國擁有台灣,台灣就成為了太平洋戰爭其中一個對美國進行戰爭的基地,戰爭結束後,美國的對台政策就是不讓他落入任何一個會威脅美國的強權中:不管他是中國還是日本,而應該讓台灣強得足以保護自己存在,但強不到脫離美國的控制,並可以分隔中日之間在海上直接衝突。
台灣是這個藍圖中的一件工具,而美國的對台政策,從經濟到軍售,都是建基於這個戰略定位下。所以美國不在意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因為這對於保衛台灣海峽其實沒有影響;不支持反攻大陸,美國不樂意看到賭上台灣的安全去謀求中國大陸的政權;在張憲義的事件中,壓制了台灣發展核武的計劃,擁有核武的台灣對美國而言只會更難控制。但同時也對台軍售,設置 PAWS,並表達了各種強化國防的支援。
以上這些政策,應該被解讀成挺台還是不挺台?反對台灣發展核武,這是挺台還是不挺台?答案是兩者都不是,美國關心的實際是台灣是否能扮演好在地區平衡中的角色,而不是「中華民國萬歲」,「背叛中華民國」,「挺台」,「棄台」。因為中華民國或台灣,從來都不是故事的主角,而只是棋盤上其中一隻棋子,一隻讓美國能夠有效的控制台灣海峽的棋子。
而台灣只是全世界眾多地區的眾多勢力的其中一個,如同海地之於加勒比海,科威特之於中東,斯里蘭卡之於南亞,蘇丹之於北非一樣。美國為了自身的秩序,都會把這些國家列入秩序與規劃當中。從這角度看,就大概能理解到,對於美國而言台灣只是眾多要處理的問題的其中一個而已,就像工廠長與工廠裡的一個工人的關係,比起感情,美國需要的是台灣配合他的全球戰略,不要做多餘的事。
當不再以中華民國本位與台灣本位看事情,事情就會很清楚。
至於川普本人,也很難說對台灣有甚麼感情,川普的人生跟台灣沒甚麼過節,反而在香港裁過一斗,所以說川普對香港有不滿的感情還比較有可能。是因為他要當美國總統,所以才不得不關心台灣的事情,並對台積電與保護費發表意見。
但跟台灣也沒有直接關係,因為川普也主張要對日本歐洲收保護費,他只是將自己一貫的主張套用在台灣之上,而不是把台灣作一個例外處理。而且川普一直主張的是「各國應該負擔更多的防衛責任」,而不是「美國應該放棄他們任由戰爭發生」,把他解讀成棄台是一種無限上綱,因為這明顯是議價:雞蛋我還是想吃,但要求打折。台灣的媒體普遍只放大川普的對台言論,很容易將讀者誤導成川普針對台灣,但事實應該是「川普的全球政策中同時也會套用在台灣上」,川普對所有國家的主張都相近,台灣只是其中一個。
以不應該用「挺不挺台」去解讀,非黑即白這件事,應該是不恰當的。大家想像中的「支持台灣加入聯合國,發展核武,並免費給台灣一堆武器,然後打仗時還幫你免費打完」的「挺台」,是一種主客不分的觀點。用挺台不挺台以理解美國的政策,或美國的政客,都只會誤導自己。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為文透過人文視見,穿梭在東西歷史的誤區與文化硬傷間,懷抱理想但講求務實營運。現居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