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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蝸藤專欄:共和黨為什麼能「三權合一」

黎蝸藤 2024年11月21日 07:00:00
馬斯克給川普的支持是多方面的。(美聯社)

馬斯克給川普的支持是多方面的。(美聯社)

美國大選落幕,共和黨候選人川普在四年後重新上台,完成「回鍋」大業,繼19世紀克裡夫蘭之後,成為第二個「回鍋總統」。共和黨這次不但贏了,還贏得很全面,不但全取7個搖擺州,在選舉人票上以312:226贏,在普選票上也以270萬票領先(即1.8個百分點)。這是共和黨在2004年以後,20年來第一次贏了普選票。以整個選舉而論,不但川普代表共和黨贏了總統,參議院共和黨也多了4席,以53票重掌控制權;眾議院雖然難分難解,尚未有最終結果,但共和黨已拿下了218席,剛好達到了控制權線。算上在最高法院大法官保守派以6:3領先自由派。現在共和黨已「三權合一」。

 

共和黨為什麼能贏?這和議程、選民結構等都有相當大的關係,但本文主要分析三個最重要的人:川普、馬斯克、和小羅伯特肯尼迪。

 

第一,共和黨最重要的人,當然是川普無疑。

 

在四年前選敗之後,川普的日子並不好過。他多項刑事控罪纏身。最著名的四大案件有:「強姦、禁錮及誹謗女作家案」(The Rape, Battery and Defamation Case)、「假賬收買性工作者案」(The Hush Money Case)、「私藏機密檔案」(Classified Documents Case),「推翻選舉結果案」(The Election Subversion Case)。有的還被判民事賠償,有的則罪名成立待宣判刑罰,有的還在起訴中。臭名昭著的「一六國會山暴動」被國會組成特別委員會調查。同時,在2020年配合他大力宣傳「民主黨選舉舞弊」的人,大都在各類刑事和民事訴訟中落敗。

 

換另一個人,至少政治生命就該結束了,但不得不令人佩服的是,川普不但一一挺過來,四年來還不斷舉行競選活動,基本保持了人氣。那些案件及不利裁決通通都被他反過來指責民主黨拜登政府「政治追殺政敵」,「把美國變成第三世界國家」。這當然不是事實,如果拜登政府真要像第三世界國家那樣迫害政敵,川普豈非一早被抓了起來?但他這種説辭,也得到很多支持者的回響。

 

筆者多次討論到,從2009年開始,無論共和黨還是民主黨都出現了「民粹主義」的反建制板塊,但結局大不一樣。共和黨一方,是最終由川普領導的MAGA黨徹底戰勝了建制派,把共和黨「川普化」了。2016年川普初選勝利,大選勝利,只是這個過程的第一步。經過八年的三次大型選舉(2018,2020,2022),川普通過在初選支持MAGA派的共和黨人,逐漸把建制派從權力體系中排擠出去。更重要的是,不但建制派精英被邊緣化,就連建制派的「選民基礎」也基本被川普拉了過去。

 

在今年的共和黨初選中,共和黨建制派無疑想推出一個更「體面」一些的候選人,哪怕他是個川普派(比如佛羅里達州長迪桑蒂斯),只要不是川普就行。無奈,川普連辯論都不屑參加,任由幾個共和黨「小矮人」自己一邊玩。最終,就算只殺剩一個,初選票數距離還是遙遙落後川普。在初選超級星期二結果一出來,大家就知道,共和黨完全被川普「收編」了。

 

於是,共和黨從「建制—右翼民粹」兩個板塊的分裂,最終演變成右翼民粹一統天下。這次雖然還有極少數共和黨精英(比如利茲切尼等)站在川普的對立面,甚至幫民主黨競選。但其選民基礎都被川普拿走了,少數精英的立場無關要緊。

 

共和黨的「統一」,和民主黨「分裂」形成鮮明對比。能把共和黨這樣「鵲巢鳩佔」地統一起來的人,除了川普想不到還有第二個。

 

共和黨從「建制—右翼民粹」兩個板塊的分裂,最終演變成右翼民粹一統天下。(美聯社)

 

川普最重要的東西是「運氣」。

 

這次大選堪稱1968年以來最戲劇化的選舉。6月底的總統辯論可能是美國歷史上最差勁的電視辯論,川普表現已經不怎麽樣,但拜登表現奇差,反而襯托出川普「還可以」。拜登表現這麽差,實在是天掉下來的禮物,因爲無論此前此後,拜登雖然説話不太利落,但從無這種前言不對後語的狀態(拜登自己的解釋是連續出訪加上訓練太累了,這顯示民主黨準備方面出錯)。這不但引發了民主黨的「換登」浪潮,也給川普第一次人氣飆升。

 

川普最大的運氣,當然是辯論之後不久,躲過了「刺川案」,當時子彈已擦過他的臉部,距離他的頭部要害只有分毫之差。這是川普表現了臨危不懼的鎮定和勇氣。他不但大難不死,還一邊血流滿面,一邊緊握拳頭,高呼「戰鬥」(Fight),背後就是美國國旗在飄揚。這完全是一張歷史性的照片。

 

剛好在這時,正在試圖輓回選舉的拜登,又不巧感染了新冠病毒。一個在刺殺中站起來,一個卻在病魔中躺下去。兩相對比太過明顯。拜登終於回天無力,不得不同意「換登」。

 

而民主黨推出的人選副總統哈里斯又偏偏是個女人。大家說川普很會競選,但簡單總結其選舉歷史就是:「贏的對手都是女人,對上男人就會輸」。在相對保守的美國,女性先天有玻璃天花板的問題,就連希拉蕊這種「天縱奇才」也輸,何況無甚出衆的哈里斯?

 

這樣的運氣或高深一些說「氣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第二,馬斯克。

 

世界首富馬斯克在選戰衝刺階段強力支持川普,是川普在民調上後來居上,「反殺」哈里斯的關鍵。

 

美國大富豪向來是美國競選的大金主,但一般都在背後出資支持,走上前台的並不多。川普身爲富豪(但遠未達到馬斯克這個檔次)參選已罕見,但亦非絕無僅有,也有布隆堡(和馬斯克屬於同一檔次)等其他例子。像馬斯克這樣的超級富豪,自己又不參選,卻跑到前台,如此高調、積極、一往無前地支持一個候選人,在美國歷史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他在10月8日,第一次出席川普競選集會,在川普演講時,在台上興奮地歡呼跳躍的一幕,同樣可以寫入美國史冊。這也吹響了川普民調緩慢上升的「反殺」哈里斯的號角。

 

據說,馬斯克支持川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民主黨教唆青少年轉性別」,讓他的「兒子」變成「女兒」。此外,他也多次指責民主黨反壟斷,多監管,支持工會,及給富人加稅等「社會主義政策」。

 

馬斯克給川普的支持是多方面的。

 

(1)身爲全球首富,馬斯克財力驚人,他成立的支持川普的超級政治委員會在短短兩三個月,就用了約兩億美元。

 

(2)馬斯克自己就是個網絡紅人,是流量大V,受萬人崇拜。他在社交媒體上積極發帖支持川普,號召力極高。

 

(3)馬斯克購買了政治輿論流量最大的X平台(推特),不但解封了大批因宣傳各類「陰謀論」而被封的右翼賬號,更有研究指出,X平台在馬斯克的治理下,用AI技術推廣有利川普競選的「陰謀論」,特別是「民主黨選舉舞弊」 。總之把X平台變成傾向川普的宣傳機器。

 

(4)馬斯克和川普一樣,只有想不到,沒有不敢做。他在搖擺州搞的「47美元買一個簽名」,「每天抽一個幸運兒給100萬美元」等活動,都是踩法律邊界,但效果很大。它不但造成很大的新聞價值,還能獲得很多選民資料,對鼓動選民投票提高支持共和黨的投票率非常有幫助。

 

(5)馬斯克的政治身份應該算是獨立選民,他更是加州硅谷科技富豪的代表,對獨立選民的拉動力很大,也被作爲「川普能團結獨立選民」的象徵。他是「獨立選民藍移」的重要助力。

 

第三,小羅伯特甘迺迪。

 

另一個對川普競選影響極大的人,當屬一直代表民主黨的小羅伯特甘迺迪。

 

小羅伯特甘迺迪所屬的甘迺迪家族,是美國民主黨自由派的標誌性家族。伯父約翰甘迺迪是美國總統,最後被刺殺身亡;父親羅伯特甘迺迪是甘迺迪總統時的司法部長,也是1968年總統選舉民主黨初選的獲勝者,但同樣因為被刺殺而告終;叔父泰迪甘迺迪是美國資深參議員,前些年因腦瘤而病故。小羅伯特甘迺迪是目前甘迺迪家族在政壇上的最活躍的一人。

 

小羅伯特甘迺迪參加了2024年民主黨初選不敵拜登,隨後以獨立參選人身分參加大選,最後退出大選轉而支持川普。

 

初選階段,小羅伯特甘迺迪最主打的議題是綠能、有機農業、反基因食品、反疫苗。一方面,他主張綠能和川普格格不入。但另一方面,他又主張反疫苗,認為打疫苗是給兒童灌輸毒藥,卻又和川普不謀而合;他更主張COVID陰謀論,認為疫情是大醫藥公司故意造成的,目的就是賣疫苗,甚至是推行「種族滅絕」。

 

對川普競選影響極大的人,當屬一直代表民主黨的小羅伯特甘迺迪。(美聯社)

 

小羅伯特甘迺迪的這些觀點似乎很難統一起來,但有其內在的邏輯,即崇尚自然。綠能是自然,有機農業是自然、天然食物是自然,不打疫苗也是自然。

 

小羅伯特甘迺迪的板塊很難分類,但有媒體歸諸為「反商業」(anti-business)也有一定道理,因為他主要反對的,就是各種違反「天然」理念的大公司,特別是醫藥公司和基因公司。這種觀點也有很多民主黨受眾。

 

小羅伯特甘迺迪放棄參選而轉投川普有幾個重要意義。第一,自己的身份效應,畢竟他是「根正苗紅」的民主黨世家子弟,是川普營造自己,能團結「獨立人士」(馬斯克)之餘,還能團結民主黨人的重要論述。第二,帶來了自己的支持者板塊。第三,還避免從川普陣營拉走反疫苗的選民。

 

無論馬斯克還是小羅伯特甘迺迪,都獲得豐厚的回報。馬斯克成爲當朝第一紅人,還主管「提高效率部」(大概是一個工作小組)。小羅伯特甘迺迪則成爲了美國的健康與公共衛生部長。他們會如何大展拳腳,值得關注。

 

※作者為旅美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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