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台北政壇因為大法官人事案審議，看似劍拔弩張。三黨不過半，任何表決多數，都要兩個以上政黨才能形成，從談判策略角度，提前接露底牌，容易占下風，口頭上各黨確實都非常不客氣；但從近日若干議事表決、政治工作，其實仍有許多善意不斷流淌而出。善意，是多方僵局破解的唯一鑰匙，將觀察到的善意訴說、宣揚出來，讓我們共同生活的國家，可以往下一步走，非常值得各方投入。

平安夜，三黨簽署黨團協商結論，下次要排揭弊者保護法、老人福利法、就業服務法、證卷交易稅條例等民生法案。在大法官人事激烈爭執後暫歇，繼續引領國家向前，審議重要議案。甚至黨團協商言明要「表決器進行表決」，這其實就是各黨同意不杯葛的暗號。這是聖誕節到來前夕，相當重大的各方的憲政善意。

民進黨、民眾黨、國民黨，這個會期其實都陸陸續續散播了善意。但這種流瀉很像是什麼祕密的關係，能做不能說。畢竟，如果表決之前就大張旗鼓對其他政黨示好，難免害怕手上的票，並不能保證成功通過議案，迎來後續的政治災難。

民進黨的善意：試委提名、公糧補助

在民進黨方面，考試委員提名了邱文彥與鄧家基，這兩位試委其實個別藍、白色彩極重。邱曾任馬政府執政時期的政務官、不分區立委；專業是海洋政策，這在海委會甫設置幾年的當下，海巡系統也長年有軍、警、文人事混用（亂）的考銓難題，確實是足以擔任試委的資歷。鄧家基就更加明顯，曾任柯文哲市府的副市長，任內身段柔軟，而柯總統選舉時擔任競辦主委；雖然其在表定學經歷上，看似與考銓業務沒有直接相關，但豐富的公務經歷，搞得定證物領導與事務執行，在考試權有時過度管制行政部門之苦下，相信是能有跨域思維的試委。雖然賴清德總統未曾公開大張旗鼓，敘說提名這兩位人選的善意，但顯然已經達到效果，相較於大法官，試委審議其實相當順利。

另外，12月19日蔡易餘等12位綠委，召開記者會呼籲提升公糧補助。這本是上會期結束時，法律案不予審議以單純決議文要求行政院要做的事，也成為本會期出預算僵局的導火線。如今，綠委也公開呼籲此議，符合了立法委員行為法第6條：「立法委員對院會通過之決議，應切實遵守。」並不因為當初力倡通過決議的是藍營，而有黨派之見，回到整體立法院的立場，提升國會整體尊嚴。這當然也是善意。

民眾黨的善意：投票支持考試院長

而試委的審查，院長周弘憲同意59票、不同意53票、無效票2票，這是來自民眾黨的善意。綠白合支持院長被提名人，才能獲通過。其實，考試院人事案，是年改是否翻盤的前哨戰，事關重大。民眾黨的投票也與今年419立場聲明的相符，不贊同國民黨所得替代率停止下降方案。這證實了民眾黨也並非事事皆反，反而是有商有量，釋出了可以溝通妥協的善意。

國民黨的善意：預算和解飯、韓責難強推花東建設

在國民黨方面，預算僵局藍營內部的壓力下，議長韓國瑜在10月積極辦了和解飯，即便並非出手就能化解，但這份善意，誰能否認？而在9月19日，議長韓國瑜也曾在立法實務研討會，點出花東建設三法強推不妥，說硬攻猛攻行不通，應該「繞一下」。就算立場仍然堅持，還是有策略上的善意，而不採多數輾壓。

其實，善意不斷發生，但是政治衝突讓善意只能做，不能說。若是觀眾曾閱讀筆者本刊或他處的投書，可知筆者的憲政立場，是在雙少數總統的前提下，應組織聯合政府（只是不一定是藍白合，三黨四種組合都有可能）。照此立場，根本不該認為這些是「善意」，而應該像法國選民對馬克宏怒吼「沒收選舉」。然而，前面發生的事情，憲政拐點錯過就是錯過了。現在聯合政府、國會調查，恍如隔世，國家社會總是要繼續走下去。何況，無處不在的憲政善意，難道不能讓身處相同文化、共享民主改革果實的台灣人，儘管支持不同黨派，但想辦法能化解政治僵局嗎？

論語有云：「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承認國會表決是政治能力以及吸引支持的君子間競技，彼此是對手，不是敵人。開始前說你好，結束時說謝謝。目前憲政善意行動已經處處充斥了，倘若各方能在他方行動上時，主動言談、稱讚。在政黨支持者之間──包含國會外抗爭的民眾，也不要吝於稱讚，不要有「誰要他的善意」這種想法，也不要酸言酸語善意是在演戲。搞不好不斷堆疊的善意，將能夠帶領我們全體，走出僵局。

※作者為NGO兼職人員、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