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二次上台，短短時間全世界都感受到他不按牌理出牌的震撼。對內，他繞過國會大舉削減政府規模足令人心惶惶；對外，他的高關稅策略也造成了諸多經濟不確定；另外，重用（縱容）富商馬斯克對公家部門指指點點，更讓原本批評川普的聲音為之篤定。三者加權，再有美國人對國家恐走上威權主義感到不安。問題是美國仍是兩黨政治，當對川普的批判愈高漲，而高漲到一定程度，自然也會帶出另一個問題──「民主黨」在做什麼？在野黨哪去了？

於是，若我們把鏡頭轉到民主黨身上，很多人這才發現，民主黨自去年11月敗選，到現在原來都還沒回神。首先，有媒體以「迄今杳無音訊」形容三位依然健在的民主黨前總統；其次，前副總統，也就是和川普角逐總統失敗的哈里斯，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露面，似乎反映了此刻的民主黨應是群龍無首狀態。

另方面，在受到川普大選期間民粹、反覺醒凌厲攻勢打擊，讓部分民主黨人以為，或許是到了修正自己「進步主義」的時候。然後，我們看到了一直對競選總統躊躇滿志的加州州長紐瑟姆過去一段時間，開始和極右派人士接觸（包括上極右評論者的podcast）；另有參議院少數黨領袖舒默為彰顯溫和路線，近期聯合了其他九位民主黨人，一起投票同意共和黨主導、一項避免政府關門的撥款法案。

只是，紐瑟姆能否因為和極右派接觸，就必然能拓展自己的支持基礎，還是未定之天，至於在去年11月一併失去參議院主導權後，民主黨在是戰（對共和黨）、是和，怎麼戰、怎麼和的表現上，顯然也陷入左支右絀。2月初，曾有民主黨支持者集結匹茲堡市中心聯邦大樓，抗議川普的施政和馬斯克的不當影響力，但同時，他們更把矛頭指向在部分議程上支持共和黨的民主黨參議員，還有支持者高呼：「我們選你（當時尤其針對民主黨在地參議員費特曼），就是要你戰鬥」。

可以理解，因為總統選舉的挫敗，民主黨支持者對川普、共和黨現今仍有情緒上的極大反彈，尤其拿川普沒轍的絕望感，便使得他們將民主黨對共和黨做出的妥協，都視為是怯懦與背叛（舒默也被支持者罵得頗），更有支持者威脅如果民主黨議員再這麼軟，他們就寧可放棄國會（不捐錢），只管下次州長選舉。

這樣問題就來了。儘管根據親川普的福斯新聞民調，在川普上任後60天內發布90項行政命令後，有大約七成選民擔心這些措施可能會永久改變國家的制衡體系，但同一民調回到國會，反對共和黨的選民有55%，並不低，但反對民主黨的選民更高，有66%，同期，包括NBC和MSNBC所做民調，民主黨整體支持率更都降至歷史新低（27%和29%），這當然是民主黨的警訊。

對執政黨來說，民調高低通常相對單純，即選民對政策的意見反應，但對在野黨來說，至少對民主黨而言，民調走低，很大原因卻是來自支持者對該黨現階段領導方式的不滿。偏偏，選民對民主黨不滿又形成了拉扯，一方面，如上述參議員舒默、費特曼、州長紐瑟姆認為應該要接納敵對者的聲音，卻受到黨內支持者抨擊；另方面，亦有如紐約州民主黨眾議員科爾特斯、德州眾議員克羅克特等，堅持繼續全面對抗川普。後者模式確實幫助了民主黨「強硬反川派」在這段時間有效鞏固了個人支持基礎，但放諸全國，實則卻對民主黨的發展沒有幫助，以民調數據而言，甚至是反效果。

眼前對民主黨身為在野黨另一個不利趨勢是，對照2021年，當時在野的共和黨於拜登上台第一年內，其黨的支持度走向，便一步步從落後民主黨9個百分點，到第四季，已然翻轉成為領先民主黨5個百分點，而今，換民主黨在野，它的政黨支持走勢，才起步就跌到歷史新低。就NBC進一步分析，在55%美國人對民主黨持負面看法中，偏偏雪上加霜，有不少竟是來自民主黨基本盤對該黨產生了厭惡，民主黨人討厭民主黨的比例，甚至比共和黨人討厭共和黨還高（20%：10%）。

在整個氣氛對民主黨不利下，倒是有媒體評論者反向思考，認為倘若民主黨人的不滿和憤怒，有不少是針對自己支持政黨的領導階層，那或許反而值得鼓勵，因為這通常也代表了一個政黨改革復興的契機，如果民主黨要擺脫目前的低靡的氣氛，找到自己的問題其實是至關重要。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