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富豪李嘉誠家族控制的長江和記集團，4日與美國貝萊德為首的財團達成原則性協議，轉讓包括巴拿馬運河兩端的港口。隨後傳出消息，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對此非常不滿，北京威脅要阻止這筆交易，指控長江和記未能遵循中國的國家利益。這不僅讓香港商界感到焦慮，也凸顯香港在中國的政治影響下，能否保持自主、自由運作的問題。

有分析認為，北京當局這樣的干預會嚇跑外國投資者，還可能加深香港與中國政治的聯繫，進一步削弱香港的經濟自治及自由。

《紐約時報》報導，香港富豪李嘉誠家族控制的長江和記集團（CK Hutchison，簡稱為「長和集團」），多年來經營巴拿馬運河兩端的港口。在美國總統川普上台後，這2個港口成為美中對抗的新戰場。因此，李嘉誠選擇退出危險區域，與深具財力、由美國貝萊德（BlackRock）領導的財團達成190億美元的交易，出售43座港口，包括巴拿馬運河的2座。

然而，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中國政府現在威脅要阻止李嘉誠完成這筆交易，指控長和集團背叛了祖國。這場對峙考驗習近平在香港控制商業的底線有多深。

中國不可能阻止交易，沒什麼能做的

香港曾是英國殖民地，1997年回歸中國，當時北京承諾會讓香港自治，讓其成為中國的橋樑，同時保持自由的市場經濟。李嘉誠作為依靠西方投資者建立房地產、航運和電訊等多元化帝國的中國企業家，恰恰與北京背道而馳。

過去5年，香港股市已經4年虧損，但現在股市回暖，凸顯對中國經濟的樂觀情緒。越來越多的中國公司選擇在香港上市，而非倫敦或紐約。這也給了習近平炫耀的理由：自美國總統川普上任以來，標普500指數下跌約5%，而香港股市則上漲超過20%。

律師和監管專家普遍認為，香港或北京當局不太可能阻止這筆交易，而且也不清楚他們能做什麼。然而，有這個可能性已讓香港變得緊張，尤其是北京及其媒體每天都在批評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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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摧毀習近平的「金鵝」？

上周，中國官媒《大公報》發表評論，指控長和集團與貝萊德的交易是「追逐利益、不正義的」，而且涉及「國家安全」。中國駐港最高機構「中聯辦」也轉發了這些評論，表達不滿。香港特首李家超18日則稱示，當局必須「嚴肅關注」這筆交易。《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表示，長和集團「首先要冷靜」，並與中國的國家利益協調。

事實上，任何試圖阻止這筆交易的行為都是異常的。雖然中國公司通常要向監管機構尋求許可，才能將資金轉移出中國內地。但在長和集團與貝萊德的交易中，這43個港口不在中國，也不在香港。長和的股票也未在中國上市。

北京干預長和集團與由貝萊德的投資團隊的港口交易，非常危險。許多香港的金融家及商業領袖都表示，這可能會在中國經濟的關鍵時刻，摧毀習近平的「金鵝」。

這樣誰敢來香港投資呢？

對長和集團的譴責和警告讓人聯想到「文革式批判」，前中國政治顧問劉夢熊直言，這樣會「嚇跑」外國投資者。他說：「誰敢來香港呢？如果你不服從、不想為政治犧牲，也不想成為政治工具，你會被批評和迫害。這樣誰會來（香港）投資呢？」

香港浸會大學媒體倫理教授、《香港經濟日報》前總編輯陳景祥投書報紙寫道，北京加大對香港商界的干預，他們透過中國官員發表評論或訪問，施壓企業領袖表達「愛國精神」，這表明香港企業越來越難脫離中國政治。

陳景祥還寫說，北京對巴拿馬運河交易的關注，正是「偉大的」企業家必須是愛國者的例證。他補充說：「現在已經證明，香港公司只要基於經濟或商業利益，來考慮問題的時代已經結束。」

香港商界領袖的擔憂還有香港面臨的核心問題是：香港的企業能否自由地作出商業決策，還是必須像中國的企業一樣，考慮中國的更大國家利益？

北京反應驗證川普的觀點

對於北京及其支持者來說，川普政府正在將商業交易「政治化」，借著國家安全的名義，阻撓投資並加徵關稅。胡錫進在1篇評論文章中表示，拜登政府在制止日本新日鐵和美國鋼鐵的交易時，也採取了類似的做法。

胡錫進補充說，北京有理由感到擔憂。川普政府希望透過這些港口，向中國船舶收取額外費用，並打擊中國的造船及航運產業。

其他人則認為，中國譴責長和集團未能遵守中國的國家利益，恰好驗證了川普政府的主張，也就是這家公司受到中國控制。律師事務所Wilmer Hale北京辦公室負責人羅斯指出，中國對這筆交易的反應，隱含地承認川普政府的觀點，即對主要港口的控制，這裡指的是巴拿馬運河，構成了對美國的安全威脅。這也可能讓整個香港商界更緊密地受制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