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著名的民主人權鬥士劉曉波逝世已經一個月了。在他之後，不僅妻子的消息杳無音訊（8/18失聯後首度現身），更由於劉逝世悼念而引發的「拜祭罪」，成了中國當局打壓不同意見者的又一最新案例。

在廣州的公民因為在海邊拜祭劉曉波而被捕的衛小兵、何霖、汐顏等已經被關押整一個月（近日部分人士獲得取保候審）。據律師介紹，他們先後經歷過抄家以及高強度審訊。而8月17日消息稱，另一位元線民名叫西域武僧的人也被確認逮捕。

中國有句古話叫「死者為大」，劉曉波的死亡本身以及死亡後所產生的連鎖效應，足見當局對社會治理方面的嚴酷無情，已經遠遠非人性角度可以去評判。劉曉波癌症爆出後，全世界的輿論無一不是希望能讓他出去接受治療，滿足他的心願，在其死後，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化並灑向大海。

恰恰是由於劉的骨灰被灑向大海，中國社會有良知的人希望能在海邊拜祭他，以表敬仰之情。而這個最普通的行為，卻迎來了「滅頂之災」。拜祭者，不少人遭遇到強行抓捕，另一些人如作家黎學文等則被迫逃亡，失聯在外。

當局抓捕這些拜祭者，這一個月時間，並沒有給出具體緣由。即便給出理由，外界也知道這不過是堂而皇之的藉口，這些年以類似「尋事滋事」等藉口來打壓不同意見者是常態化。

當局忌憚的是民間自發行為

在此之前，甚至官方更以釣魚下套為名打壓過廣州拍攝公車私用的區伯，還以經濟問題為名把原來領導村民抗爭的烏坎村村委會主任林祖戀抓捕。實際上，廣州眾人被抓之前，包括去企圖看望劉曉波以及大連祭奠的網友也先後被抓。

為什麼官方對拜祭者會如此恐懼？對比一下劉曉波好友所舉行的拜祭就可以一目了然。廣州公民在海邊拜祭的同時，劉的朋友們在北京一個房間內舉行了悼念，這其中包括了中國著名歷史學家秦暉、政治學家劉軍寧等。

如果對比兩方面悼念，廣州則代表了民間自發力量，可以說幾乎沒有人直接與劉曉波有過交往，北京則代表了主流知識份子群體。形式上，廣州祭奠一定程度上與劉曉波的骨灰灑向大海更加貼近，北京則更多是儀式感。

兩種不同的悼念背後，被當局所打壓的程度也截然相反，廣州則幾乎全數抓獲，北京則安然無數。這說明在當局心中，最忌憚民間自發行為，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恰恰，北京不管在事前，還是事後，可以用事實說明，這是被官方所容忍所默認的。

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當下的抗爭，官方最擔心與害怕的也還是民間個體，而遠遠非精英知識份子階層。包括我們看到最近中國正在審判的另一位人權鬥士線民屠夫，不少地方紛紛控制不讓維權人士去天津法庭聲援，且開庭本身也是非公開的暗箱操作。

知識份子指明燈作用的消退

而從現實意義上看，中國主流精英階層，這麼多年不僅裝聾作啞與虎謀皮，裝作看不見房間裡的大象，更多時候也起到了幫官方維護合法性的意義。比如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張千帆近日就在FT中文網發表了一篇從中國法理上看屠夫案，引發民間比較大的不認同。

張千帆等精英公知群體在分析政治案時，試圖以法律技術之名來辯論，首先就肯定了體制本身的合法性，在合法性的框架內試圖找到解決之道，這在極權體制下從來都不可能成功，一丁點都沒有成功過。

更加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類似張千帆教授這樣的說辭，不僅不能為民間反對派的反對找出法理依據，反而會給官方以口袋罪的形式強行辦理。這一點從709律師案等許多案件中可以得到證實。

也就是說，企圖以黨國法理來否定黨國一些做法，不僅不能否定，最終還是以黨國更新更強的法律依據來懲辦你。這恰恰是張千帆等教授從來都不太可能思考到的結果？官方不接受，民間也不接受，認為其是為黨國合法性找藉口。

劉曉波之後的中國政治與社會抗爭，從廣州拜祭罪到屠夫，再到更多人不斷的思想覺醒，也決定了以知識份子為主的精英階層早已經離現實社會越發後退。民間不會消亡，屠夫之後會有更多屠夫，拜祭之後也會有更多拜祭，而知識份子所充當的指明燈作用，在中國則越來越背道而馳，因為他們沒有說真話的勇氣。

※作者為香港政治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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