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反同團體的行為,就像是美國作家Isaac Asimov描述反智主義者的剛愎自用:「我的無知跟你的知識一樣優秀。」(攝影:張哲偉)
近幾年反同團體為了壯大聲勢,不斷以各種名號組成各種反同聯盟,積極進攻媒體版面與同志,例如同志婚姻合法化、性別平等教育等議題,因為太多聯盟族繁不及備載,被性別與人權團體戲稱為「萌萌們」。
萌萌們的反同攻略有兩個重要的特點:第一,儘管不是每一個反同人士都是基督教徒,基督教徒也不必然都反同,但反同人士有高比例的保守基督教背景。許多活躍反同人士本身也是牧師或組織工作者,最積極傳播反同觀點的媒體也是基督教的《風向新聞》。對比世界各地的反同組織與活動,台灣基督教組織的反同立場一點都不令人意外,彷彿反同就是這些人的宗教志業。
第二,反同人士在辯論時經常包裝並強調其社會威權角色,例如家長、醫師、老師等。無奈的是,台灣剛好又是一個崇拜權威的社會,讓反同人士得以利用這個弱點,理直氣壯地高舉各種權威身份,講出各種缺乏邏輯、證據支持的觀點,並忽視其他人提出的反駁證據和論點。
將上述兩點統合起來,我們可以看到一個詭異的現象:許多活耀的反同人士一方面具有強烈的宗教反同動機,但另一方面又會刻意低調其宗教背景,並用其他社會權威身份包裝其反同立場。上述特質表現在性別平等教育的爭議中尤為明顯,自2011年真愛聯盟事件以來,保守基督教背景的反同團體就不斷以「家長」身份現身,組織各種反同活動,積極圍堵性別平等教育中的性少數議題。
近年來,反同團體更採取地方包圍中央的策略,要求台北市政府提高家長代表在性別平等會員會的席次。其中,「守護台灣聯盟」也連續投書各大媒體,藉由主張他們的「家長」身份,強迫推銷他們的宗教反同立場。他們號稱是「家長」,但似乎反同宗教的身份才是他們反同的動力。他們號稱要守護孩子,但看起來更像是在守護他們反同的信仰。
他們的策略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把家長身份無限放大,大到其他不同意見的人都要通通閉嘴,正如同他們最喜歡的口號「子女教育,父母決定」。然而,在這種家長優先的邏輯底下,這個社會根本就不需要再討論任何教育政策,學者專家、教育工作者也不必插嘴,全部留給家長決定就好。
前一段時間,我曾經在其他媒體與「守護台灣聯盟」成員回應他們的觀點(請見拙作1、2、3),我的主要論點是:同志或性別運動團體從來就沒有反對家長的教育參與權,至少我個人是支持家長的教育參與權,但家長的教育參與權不應該被無限上綱,甚至把教育參與權說成為一種法律特權。事實上,我國《教育基本法》有清楚定義家長的「協助」、「輔導」角色,並且有參與的界線,但反同團體卻一再誤導視聽,將教育參與權超譯為家長對於教育政策的優先決定權,甚至繼續跳針主張立論不明的家長「天職」和「天賦人權」。
容我再問一次「守護台灣聯盟」的成員: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愛孩子,為什麼不讓孩子學習具有學術、教育理論基礎的性別知識?或者,至少在有公信力的學術證據基礎之上,平等地和其他公民辯論性別平等教育的內涵?
可笑的是,近日「守護台灣聯盟」竟然又把同一套說法從別的媒體,原封不動地再次投書給《上報》,彷彿從來就沒有人從法理、邏輯上質疑過他們的論點。他們甚至又把對於性別平等教育的誤解錯誤詮釋,通通栽贓給同志運動團體,以及支持性別平等教育的學者專家、教育工作者頭上。
面對各方批評,反同團體依然繼續複製各種邏輯不通、證據不明的觀點,投書各大媒體,如果道理講不過別人,還會搬出不相干的「言論自由」、「宗教自由」當作反同立場的金鐘罩。他們的行為像是美國作家Isaac Asimov描述反智主義者的剛愎自用:「我的無知跟你的知識一樣優秀。」(My ignorance is just as good as your knowledge.)我甚至認為,反同團體一再散播錯誤的訊息,已經不只是反智的行為,他們刻意忽略批評,甚至積極阻礙社會溝通,根本就是一種反民主的狀態。
最後,我要呼籲中央和地方政府應該要小心各種包裝成「家長」的反同團體,讓性別平等教育應該要回歸立法精神,提供所有學生一個性別友善的成長環境,也為台灣創造一個更加性別友善的未來。
※作者為American University 人類學博士候選人